目前分類:褚士瑩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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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讓可以選擇的路,無窮無盡地出現在眼前,真正讓我們自由的,不是路,而是思考,有紀律的思考,而不是想像。

 

是作家、也是工學博士的森博嗣,離開大學的研究工作後,隱居在日本深山,開始在自宅外原本沒有路的森林裡,親手打造了一條能載運人或重物行駛三百公尺的鐵軌,也建造了能夠搭載好幾個人的車廂。但這條軌道,既不會出現在衛星導航,Google地圖上也找不到,老實說,也沒有通到哪裡,只是「避開樹木,沿著緩坡吟味而行」,對他來說,這只是理所當然的事:既然沒有路就鋪設一條吧!

這樣自由的想法,很多人歸結於「理工腦」,或這種自由只屬於很會使用工具的「職人」,但我相信這更是「自由」和「思考」的產物。

 

你真的那麼嚮往自由嗎?

 

有一個曾經來找我進行哲學諮商的客戶,是個政治世家的第三代,他從小得到的教養,就是被打造成未來的政治人物,從來沒有想過這條路適合或是不適合、喜歡或不喜歡,因為對他來說,藉由從政延續家族在地方的勢力,就是自己的「天命」。

「難道你沒有覺得不自由的時候嗎?」我問他。

「當然有。」

「當你感到不自由的時候,會做什麼事?」

「我會半夜偷偷一個人溜出去開快車。」

「那時候,你的感受是什麼?」

「自由。」他說。

「自由?」我笑了,「為什麼?」

「因為我可以踏油門加速,想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

「可以超速嗎?」

「嗯……」他遲疑了一下,「應該不行。」

「那你知道路是事先鋪好的,只能通到固定的地方嗎?比如說,沒有路的地方,你就永遠去不了。那這算是真正的自由嗎?」

「咦?……這樣說起來……」他陷入漫長的沉默中。

然後,他才意識到,這個世界上追求自由的人,開一般的房車,在一般的路面上奔馳,是不會因此感覺到「自由」的,感受到更多的是「限制」。

完全不想在乎限速跟交通規則的人,應該會去買超跑,代表著對速度的期待。

不想被固定在一個地方生活的人,應該會去買RV露營車,把家開著走,代表著對空間的期待。

不想乖乖地開在馬路上的人,說不定會去買俄羅斯生產的Sherp全地形越野車,因為它可以在地球表面幾乎任何地方爬山涉水。

但是一個政治人物想要的自由,只是在半夜空曠的高速公路上,一個人不超速地安安靜靜開一段車。

「你真的有你想的那麼嚮往自由嗎?」我問他。

在這場哲學諮商中,這位原本以為自己想要追求自由的政治人物,才清楚地發現自己其實並不真的喜歡自由,那只是一種幻想。現實中的他,仍然喜歡限速,喜歡平坦的路面,因為這樣比較安全。偶爾不想要隨時讓司機載到下一個目的地,偶爾想要自己坐在駕駛座,沒有目的地的開車,這樣就夠了,然後就會心甘情願地回到生活的常軌,過著「軌道車」的人生;那種能在一條鐵軌上行駛,並自動保持左右平衡的單軌陀螺車—森博嗣在森林裡面搭建的那種。至於無限速的飆車,露營車,全地形車,能夠帶來的自由都太「極端」了。

「我今天才發現,我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喜歡自由。」他在諮商最後,自己做出了這樣的結論,安心地吐了一口氣。

自從發現了自己其實不是那麼嚮往自由以後,他開始安安穩穩、心甘情願地當好政治人物,認真輔選、參選、服務選民,扮演好「工具人」的角色。

 

你是「好工具」還是「壞工具」?

 

聽起來,這似乎是個悲傷的故事,因為「工具」給人一種「被使用」的負面印象,好比「我只是個工具罷了」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指被別人當作達成目的後,便能隨手一扔的棋子。同樣地,「我不過是個玩具」這句話也給人負面印象,亦即被別人玩弄,並未真心對待。

但就像森博嗣在他的《沒有路的路》(道なき未知)這本書裡面說的,「我是那種很珍惜工具和玩具的人,認為不論是『工具人』或『玩具人』,對於整體社會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也為了這兩句話無法用在正面意義上,深表遺憾。」

我特別認同這個說法,因為我在國際NGO組織的工作,就是把自己作為在地公民組織的工具;身為一位哲學諮商師,把自己當作是客戶的一面鏡子,讓人們可以透過諮商的過程看到自己的盲點,當然也是工具。

我很喜歡可以當「好工具」的自己,被利用卻一點都沒有悲傷的感受。

工具當然也分「好工具」跟「壞工具」。我身為哲學諮商師的職責,是當客戶的一面鏡子,使原本看不清楚自己的人,可以看到自己真實的樣貌。但當諮商師忍不住開口指出客戶看不到的盲點,就算說得都對,也只是變成了會說話的「魔鏡」,有自己主觀判斷的鏡子,肯定不是想照鏡子的人的首選,所以魔鏡就是一種「壞工具」的代表。

至於「好工具」跟「壞工具」的分野是什麼?日本是世界上唯一一個發明了「拉鋸」的國家。亞洲其他地區和西方使用的都是「推鋸」。推鋸使用的時候向外推,對著別人,所以容易傷到別人,但日本鋸使用的時候拉向自己,所以如果有人因此受傷,也只會傷到使用者自己。這是為什麼西方的工具製造業者,如果沒有重新設計他們的產品,就很難在日本市場立足,因為這些會傷到別人的工具,在歐美雖然是「好工具」,在日本卻會被認為是不體貼的「壞工具」。

 

工具,是一種奇妙的存在。它幫助我們能更具體地看見通往「可能性」的路,而看得見這種可能性,本身就是好事。所以我很同意作者說的:

「我認為自由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得到意料中的結果,所以光有可能性,並非是自由;但要是沒有可能性,什麼也無法開始。想要憑一己之力開拓人生道路,必須先思考。雖然思考不是『行動』,但不思考便無法催生可能性,亦即不思考的人,毫無自由可言。」

 

有紀律的思考,讓我們更自由

 

自由,不是不受到限制,而是使用工具,讓我們自由。甚至知道有工具可以使用,這種可能性,也可以讓我們感到自由。

比如「找路」,無論是實際的動作,還是一種人生的譬喻,都只是在許多別人已經開好的路徑當中,選擇其中一條來走。

地圖讓我們自由,免於迷路;而看不到盡頭的道路也讓我們感到自由,免於受困於此時此刻。但無論這種自由是真的還是假的,地圖或是道路,都可以成為體會自由的工具,因此是「好工具」。

自由的人會使用工具,讓自己在重重限制中也能感到自由,也可以當好別人的工具,讓別人感到自由。

自由可以用來找路,也可以用來不找路。

尋路是一種自由,即使本來就存在的事物,「只要是自己不知道的,都是未知」。當然也可以選擇自己開路,所以森博嗣不搭火車,不坐巴士、電車,但是他走路,在森林裡自己鋪鐵路,自己開車。路不一定在地上,萬一開車也到不了的地方,就搭飛機,因為天空也都是路。這麼說來,水上的水路,甚至冰島號稱「通往地心」的斯奈菲爾(Snæfellsjökull)火山,當然也都可以是路。

如果會思考,對「路」的想像,就會不斷地擴張—跟對「自由」的想像一樣。

「思考」讓可以選擇的路,無窮無盡地出現在眼前,真正讓我們自由的,不是路,而是思考,有紀律的思考,而不是想像。

而思考,不單適用在喜歡自由的人,也適合不喜歡自由的人。適合知道如何使用工具的人,也適用於「工具人」—如果你知道工具也需要思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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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到高中同班同學的LINE群組,不知道誰找出了當時某一次段考全班的成績單,我很驚訝地發現我的名次在班上是吊車尾的,而且還有些科目,在滿分一百分的標準下,只得了二十九分。

現在回頭來看,這樣的高中生,考出這樣的成績,實在不怎麼優秀。

可是當時的我,卻真心覺得這樣的自己,已經夠好了。因為當時的我,想做的事情很多,想成為游泳選手,正在學習吉他,每天下課認真打工存錢,準備去旅行,想多花時間跟朋友鬼混,想讀很多跟課本無關的書。

現在的我,完全不記得那一年的歷史考試考了什麼內容,答錯的化學方程式又是如何,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不優秀。因為那些時間,我做的那些事,雖然沒有讓我成為游泳選手,但是我到現在為止,泳技還是很不錯;雖然沒有再碰過吉他,但是到西班牙的時候總是對於古典吉他音樂特別欣賞;當年我們那些沒有在讀書的高中同學,都成了一輩子非常好的朋友。每年我會去很多地方旅行,讀很多的書,這兩件事變成了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而且對自己的財務管理能夠負責,有所規劃,也都是拜那段時間之賜所養成的習慣。因此數學只考了

二十九分的我,其實並沒有不夠優秀。

我很認同日本一位人力資源專家新田良對於「優秀」的七個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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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時常聽人說:「我已經來不及了。」

但是來不及,其實可以分成兩種。

 

第一種來不及,是假的。

說這句話的人,有時候是退休以後,才「發現」自己這輩子都忘記存錢、理財的老人。有時候是在高齡九十多歲老母親的喪禮上,一個六、七十歲的兒子,不勝唏噓地說自己還「來不及」讓媽媽過好日子,去遊山玩水,怎麼就這麼快走了。

這樣的「來不及」,之所以不是真的,因為任何旁觀者都看得出來,這個人活了大半輩子,怎麼可能「沒時間」存錢、做理財規劃?怎麼可能「沒時間」陪伴母親?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根本覺得這件事情不夠重要。重要的事情,我們永遠有時間做,像是無論再怎麼忙的人,發現自己罹患重症時都會突然有時間進醫院,而且要多少時間,就有多少時間。罹患重症發現時已經來不及治療,除了極少數例外,大多數是覺得「沒時間」養成習慣過健康生活、或是定期健康檢查的人,但假的「沒時間」,造就了真的「來不及」,說不定有一天我自己也會加入這個浩瀚的陣容。

會說「沒時間」的人,往往忘記人生其實沒有「結果」,只有「過程」。他們為自己規劃了人生進度:要在幾歲的時候,做到什麼事;要通過什麼考試,取得什麼證照;賺到人生的第一桶金,第一間房子;幾歲的時候生孩子,甚至連性別都決定好了,但是人生怎麼會有「結果」呢?如果一定非說個結果不可,那就是「死亡」。死亡是人生在世唯一的結果,也是共同的結果,雖然有先後早晚,但是不分貧富貴賤,一律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非常公平。

剩下的,就只有過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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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士瑩◎文

我喜歡二○○二年成立於德國的NGO非營利組織「汗得學社(HAND  Initiative e.V.)」簡單明瞭,然而意味深長的宗旨:透過對話,以雙手實踐人道的、另類可能的、與自然和解的生活方式。就像心理學家皮亞傑說的:「智慧的花是開放在手指尖上的。」動手的重要性,實在是被現代人太過忽視了。

我之所以喜歡汗得學社強調以「雙手實作」來實踐人道援助精神、打造另類可能空間、尊重自然主體,來達成奠基於對話的合作機會,是因為我認為用雙手「做」本身,對於現代人有種難以言喻的魅力,像餅乾如果加上「手工餅乾」,茶葉描述為「手採一心二葉」,整個就美味起來,手做,可能是具體東西的製造,通常有可見的材料,像是製作小提琴,做標本,捏陶,也可能是每個人易於描述的事,比如說做飯、做頭髮、做文章等等,可惜無論是哪一種手做,年輕人很輕易就會聳聳肩然後說出「我不會」三個字。

但是我想說的是:不常使用雙手的人,就不明白犯錯如何及時修正,也因此永遠無法坦然面對生命中必然會出錯的種種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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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士瑩◎文

在緬甸北部臘戌市區街上的一位醫生,這位六十歲的老醫生已經在同一家私人診所看了三十年的病,基本上整個臘戌地區,幾乎沒有人不曾給這位叫做Sai Mauk Kham的擺夷族醫生看過病,街坊老一輩的人也都還記得,醫生年輕時曾無緣無故被抓去坐牢,釋放後也不能自由行動,無論去哪裡都得跟警政機關報案,他也因此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除了每天看看病,就喜歡打打高爾夫球,不問世事,臘戌一帶的人,都喜歡這位醫術高明的醫生,每天門口都大排長龍,從沒病只是想打劑營養針安心的老人家,到被毒蛇咬傷腿腫得像氣球的樵夫,都想見他一面。

結果二○一○年底,聽說是一場擺夷族過年的慶典上,軍政府看到當地百姓都這麼喜歡他,於是不由分說,就把這位出了這鎮上沒人認識的老醫生拉去參選,成了第一位「民選」的副總統。政府的如意算盤是,沒有背景又是少數民族出身,藉由他來管理少數民族,應該再好不過!

但是有趣的事情發生了,自從臘戌當地的人民,一知道他們從小到大敬重的擺夷族醫生,無緣無故變成了傀儡副總統的那一秒鐘開始,就變得一點都不喜歡他了。

這件事情,讓我有機會向自己說明,為什麼我總是寧可在NGO做第一線的工作者。

「不用你的人脈去做生意,好好賺一筆錢,多麼可惜!」
「你念政治的又有那麼多的國際經驗卻不去從政,多麼可惜!」

就連有一次,我把在義大利騎腳踏車時輪圈卡在水溝蓋撞歪了,帶回台灣修理時,幫修摺疊式腳踏車的師傅,都惋惜的對著我的朋友說:

「他不頂著旅遊作家的招牌去主持電視節目,去做甚麼NGO,多麼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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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士瑩◎文

美國Men's  Journal雜誌的記者Steven Russell,在採訪維京集團的總裁李察‧布萊森(Richard Branson)的時候,問他如果可以給年輕的自己一個忠告的話,那會是甚麼。

「我會告訴我自己,多說一些Yes。如果多說Yes的話,人生就會更加豐富、多彩。(I will tell myself to say yes a lot more. Life is far richer and more exciting if you do.)」

對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說Yes,就是踏出自己的舒適圈(comfort zone)。

教育學的「舒適圈理論」,意思是形容所有人都生活在一個無形的圈子裡,這圈子裡面有熟悉的環境,與認識的人相處,做自己會做的事,所以我們感到很輕鬆、很自在。一旦我們踏出這個圈子的範圍,馬上就會因為面對不熟悉的場合,自在的程度降低而感到不舒適,很自然的想要退回到舒適圈內,這解釋了很多時候,我們為甚麼會選擇說No,而不是Yes。

從學生時代開始,一次又一次或長或短的旅行,我認為自己已經刻意跨出舒適圈,讓自己有機會克服不同的挫折與挑戰,畢竟跟一般舒適圈很小的上班族比較起來,我不怎麼擔心錢不夠(錢再賺就有了),會害怕請了三個月長假回來找不到工作(工作再找就有了),旅行讓我很容易就克服了這兩項擔憂—只要讓自己成為一個有專業的人,「生存」就變得很簡單了,錢不夠的話總是再賺就有,工作沒了的話總是再找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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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士瑩◎文

高中的時候,第一次存夠足以當背包客旅行的一點費用,因為錢不多,能去的地方自然也無法太遠,所以選擇到南亞的印尼,這大概是我人生第一次到海外長住的經驗,雖然當年的旅行細節已經模糊不清,但每當我被問到為什麼決定在NGO組織工作的關鍵性決定時,就必須回到那個暑假。

當時為了節省旅費,常常搭夜車到目的地,不但節省白天花在長途交通上的時間,也省下了旅館的住宿費。或許這樣的克難旅行方式,讓我看到即使印尼當地的中產階級也看不到的貧困景象,每天早上當火車或是巴士停靠在車站,我一推開門迎面而來迎接我的,不是燦爛的朝陽,也不是清冽的空氣,而是一雙雙伸出來向我乞討的小手。

我心想如果不給錢的話,是不是代表我就是壞人?但,給錢就一定表示我是好人嗎?

「可是給了你,我自己就沒有了。」我聽到自己跟自己說。
「我也是辛苦工作,才好不容易存一點錢來旅行的,為什麼你跟我要,我就一定要給你?」我感受到自己的內心浮起一絲不悅。

但是看到三歲開始每天挑水的孩子,他的窮真的是因為來自懶惰嗎?而我真的是比較勤勉嗎?還是我只是比較幸運,生在一個即使只領最低薪資也存得了一些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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