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病

二○○五年，米果、史丹利因為著迷於鈴木一朗演出的日劇「古畑任三郎」，
而在某個因緣際會下認識。但個性、風格如此不相同的他們，卻都選擇不上
班、而且還保持創作的活力。或許，我們能從以下對談，讀出他們沒餓死的祕密：

引言人─ 莊培園
文字整理─ 張家綺

 

沒有預設要成為「不上班族」，卻非常確定自己喜歡寫作

Q 請問什麼原因讓史丹利離開出版業，轉職成為自由工作者？

史丹利：當時還在角川擔任編輯，雖然待了三年多，也沒有表現不好，但例行性太高，
一到十月就下意識反應要做溫泉專題、春天必須介紹花季，讓我深感倦怠，沒有做太多
設想與考慮就衝動請辭了。中間有段時間沒有上班，但有接一些外稿來寫。後來，米果
介紹我進PChome online廣告公司。

米果：剛開始我想介紹史丹利，覺得他來寫文案或做創意一定很讚。他有寫一篇關於到
警察局借廁所的網誌，非常有趣，我把這篇文章轉給一個在廣告公司上班的朋友看。朋
友在辦公室看到笑出聲來，還一定要挖史丹利進他公司。不過，後來朋友離職了，我就
介紹他進PChome online。史丹利要從PC-home離職前，還特地問我可不可以離職。

史丹利：畢竟是米果介紹我進去的。

米果：史丹利很擔心我會覺得他不懂得珍惜別人給予的機會。所以，我常覺得史丹利是
外表隨興，但某部分很老派的人。

史丹利：我記得沒做幾個月耶，閃電離職有點覺得不好意思。

米果：後來，我又介紹史丹利進時報出版。那時我們還合作了王建民跟郭泓志的書。

史丹利：結束一年多時報出版的工作後，我開始了接案的人生。

Q 請史丹利分享從上班族變為不上班族的過程。有沒有引起家人反對聲浪？

史丹利：我在離職前，就開始經營部落格，分享生活中有趣的大小事，也在離職半年前
出了第一本書。爸媽會反對應該是擔心我經濟不穩定吧。但因為我的事一向都由自己決
定。而且，有上一些電視節目，他們還以為我很厲害，所以沒有太多反對。但我從沒預
設要以寫作維生，當初開始寫部落格，是因為上班時不能寫想寫的東西。

米果：我接的某些廣編稿，也不一定是我想寫的東西，所以寫部落格的時候，一定「火
力全開」，非常過癮！如果想寫的東西沒辦法馬上寫，還會害怕忘記。不過每次史丹利
沒工作，我都會急著幫他找，因為他不太有存款。

史丹利：我是屬於有多少錢花多少錢的那種人，不太有存款，而且還有房貸壓力，所以
，我開始成為自由工作者的前半年比較難熬，後來有了知名度，接案狀況比較穩定，狀
況才好轉。

米果：那會讓你感到很掙扎或難以克服嗎？

史丹利：好像也沒有，因為我滿樂觀的，即使經濟狀況吃緊，只要想到不用上班、可以
寫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覺得滿開心的。

米果：在史丹利還沒從時報出版離開前，我跟他約在公司樓下見面。當時的他整個人是
暗的、灰色的，感覺非常不開心。

史丹利：對我來說，工作無論錢多錢少，開心最重要。

米果在離開職場前，已經有存了一筆錢，讓經濟狀況有了靠山。那史丹利在成為自由
工作者之前有做什麼準備嗎？

史丹利：我覺得自己是負面教材，只是想先逃離不喜歡的工作環境，走一步算一步，沒
有太多打算。不過，當時我的部落格有不少的迴響，也出了第一本書，經濟狀況也還過
得去，而且我是屬於有多少錢，花多少錢的那種人，不會有太多物慾，房貸部分妹妹會
跟我一起分擔。

米果：我會成為自由工作者，也是沒有盤算過的。因為才離開上一份工作，都還沒理清
接下來的方向，只好先接案讓自己有事情做。雖然沒有很明確地告訴自己，要成為自由
工作者的這個過程。不過，我給自己一個心理準備，如果有一天存摺裡的錢不夠負擔水
、電、瓦斯，即使再不喜歡的工作也必須要做。為了不要讓那天到來，會鼓勵自己接各
類文案工作邀請，增加收入來源。觀察力、好奇心，是寫作靈感源源不絕的關鍵。

Q 目前已是知名專欄作家的兩位，有固定的專欄，等於有了固定的收入。過去還
沒有專欄時，你們主要的收入來源是？

米果：我滿早就開始接專欄了，像之前的HERE雜誌、自由時報等。而且，我有在數位
時代、明日報待過，數位時代廣告部會把廣編稿pass給我；同事離職到其他公司，也
會將外稿或採訪編輯工作發給我。

史丹利：我也是類似這樣的狀況，畢竟待過雜誌社。因為有經營部落格，廠商也會透過
這個管道邀稿。雖然寫部落格沒有收入，但它會產生一種效應，讓廠商注意到自己。因
此，我的收入主要來自商業性的文案。

Q 如何讓自己靈感源源不絕，一直能有專欄作品與讀者分享，並深受喜愛？

史丹利：我想我能一直寫作，是因為平常會多看多吸收，另外就是好奇心，讓我看待事
情的角度跟別人不一樣，而且會想一些奇怪的事情。我喜歡找到大家不太注意到的事，
然後把它寫出來。例如，我會去觀察每個國家的麥當勞有什麼差別，像泰國人愛吃辣，
會附辣醬；西班牙的麥當勞則有賣啤酒。

米果：我們的確會注意到別人不會注意到的地方，但對我們來說，卻是很自然而然的事
。對於沒有這樣特質，卻想成為「不上班族」來說，會變成他們欠缺的部份。

最好先「入社會」再「出社會」了解職場眉角讓接案人生走得更長遠

Q 成為文字自由工作者需要什麼條件？

史丹利：除了前面提到的好奇心、觀察力、喜歡分享的那份心意，最重要的是，要有好的
人脈，因為朋友多，機會自然就多；過去在上班的工作表現也不能太差，因為太差的話，
大家就不會找你幫忙。另外，資淺的自由工作者，最好不要對錢太計較，意思是接案時不
要嫌錢少，應該要抱持多嘗試的心態，累積經驗，才可以有其他機會。

米果：史丹利剛才提到「不要計較接案錢太少」，我也有一些想法。在接案過程中，姑且
不論費用，我們也會感覺什麼樣的人是可以合作的。例如，就算某個案子預算不高，但對
方誠懇的態度讓我們覺得是值得合作的對象，還是會答應幫忙。有些長期合作的小編輯，
最後都變成了總編輯，之後再合作其他案子，就會有交情。這就是累積人脈的過程，而且
，因為接的案子是我們喜歡的，會覺得是愉快的工作。

Q 如何讓自己晉升為「資深自由工作者」？

米果：自由工作者出來工作幾年後，應該要累積固定的合作夥伴，不能每次都與別人不歡
而散。若能與委託人建立很好的合作模式，有默契到一個案子大概多少錢，都可以不必特
別去說，即使錢不多也沒關係。另一方面，我也絕對不拖稿，因為趕快做完就可以出去玩
了。會有這樣的想法，另外我們都做過編輯，知道等稿子的辛苦與壓力，所以能夠體貼編
輯的需求、知道職場上的規則。

史丹利：我也不喜歡因為拖延，而造成別人的困擾，不喜歡麻煩別人。

米果：我建議大學一畢業不要就開始接案，應該要＝到職場去體驗一下，被討厭的主管及
同事「修理」，該怎麼應對進退。即使很險惡，但還是要走。

史丹利：一定要「入社會」，才能「出社會」，才會脫離學生習性，懂得替別人著想，不
再我行我素。

Q 你們覺得彼此分別是怎樣的自由工作者呢？

米果：史丹利雖然外表看似頹廢，其實內心住著老靈魂。他對長輩非常有禮貌，也非常信守
承諾，會盡全力把別人拜託他的事做好，即使不能做好，也會提前告知我們難處在哪。如果
我們邀約他去哪裡，他也會想辦法趕到，就算遲到也還是會到。有些人是當下才告訴你不能
來。而且他還很愛哭，但哭點很奇怪。我們去看《淚光閃閃》的時候，大家在哭的橋段他沒
哭，但當男主角的家被拆掉時卻哭了。也許大家會覺得，介紹潮牌、文筆又是比較搞笑的人
，可能不會那麼細膩，但事實上，他很老派，還很能從一件事中找到樂趣，如果是很喜歡的
東西，還會很熱情地想與人分享，他會說：「如果你不去看看，真的很可惜！」他還有一個
特質是，如果有個地方讓他覺得很有趣，他就會很high，想法也很讓人開心，例如，他之前
出一本書，內容主要是要執行各種是可以像現在一樣充滿好奇心。他之前還告訴我，他變老
爺爺的時候，想做嘻哈打扮。

史丹利：認識太久，反而不知道該怎麼描述米果這個人，但跟我比起來，米果才是真正的文
字工作者，很專注在寫作上，我還有從事其他的工作，而且，其他寫作的人通常都還有另一
份正職工作，專職寫作的人真的很少。在工作上，她就是可以把自己規劃得很好的人，還懂
得理財投資。

米果：所以，現在打開電子信箱，都一直在拒絕不適合的工作邀約，如果什麼都做，最後反
而每一件事都做不好。

史丹利：像米果就很自律，我則像大學生交報告一樣，前一天才匆忙寫好。雖然還是會準時
交，但感覺就是不一樣。

本對談摘自《13年步上班卻沒餓死的秘密》P.4-13(為摘錄非完整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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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討厭拖稿，拖稿對我來說，就是違背職業道德的行為，會有罪惡感，甚至，渾身不對勁。
「準時交稿」應該是寫作者的天職吧！但是從小到大，看那些漫畫描述的情節，面臨截稿期，
作者要不是綁頭巾熬夜，就是在出版社買單的五星級飯店奮鬥書寫，我還沒那麼夯，沒必要熬夜
也不用綁頭巾，更沒有出版社願意出錢讓我去五星級飯店開房間寫稿，上述的情況，距離我很遙
遠，起碼有好幾萬光年，那麼遠。

　　既然約定好，就絕不黃牛，盡可能在編輯指定的截稿期之前，把稿子寫好，截稿當天才有餘
力跟時間，反覆修改潤飾。倘若是一開始就沒有興趣或沒能力處理的案子，那就提前婉拒，沒必
要答應之後，再用拖稿或無法交稿讓對方死心，對我來說，那也違背職業道德，不只狡猾，還很
懦弱。

　　早期曾經為了怕得罪對方，或害怕從此沒有案子往來，就勉強答應，最後鬧得不歡而散，從
此戒慎警惕，絕對不會再犯第二次。

　　倘若在一週之內，有好幾篇稿子要交，而且都是吃力的主題，就提前在行事曆擬好各篇文章
的寫作日程，當然要把寫作之外的雜事也考慮進去，譬如，哪一天要出門買菜，哪一天必須去銀
行辦事，哪一天要看牙看中醫......最好要弄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和花費時間長短，甚至連移動的
路線都考慮進去。一旦決定了，就算有什麼突如其來的吃飯玩樂邀約，也盡量婉拒，絕對不會把
自己逼向牆角，陷入手忙腳亂的困境。

　　倘若有出外旅行的計畫，一定要在出發前，寫好足夠的存稿，提前交給編輯。我不想在玩樂
的時候，還掛念著稿子沒寫，好比外頭的櫻花盛開，卻被迫留在旅館敲鍵盤，那樣子很掃興，而
且文字裡面，會有怨念。

　　基於大學時期所受的「風險管理」專業訓練，凡是截稿期可能會遇到的不可預期風險都該正
視，不管是天然災害，還是人為疏失，都不能輕忽。

　　譬如，突然停電、網路斷訊、電腦當機，或是出乎意料的高燒不退、腹瀉不止，甚至隔壁鄰
居剛好開始裝潢也就啟動電鑽噪音模式，不只牆壁與樓地板震動，連太陽穴也被鑿出小洞......種
種原因，造成無法寫作，無法鍵盤輸入，沒有靈感等等無法掌握的原因，都是促使我提前在截稿
期之前就把稿子完成，或起碼是可以交件的那種程度。

      也不曉得這年頭大家都把截稿日期當成參考，還是編輯預設作者習慣拖稿，索性把截稿日期
往前好幾天，從來都不是期限一到就要開天窗的那種死期，因此對於我這種提前交稿的行為總是
瞠目結舌，彷彿見到這業界少有的怪物。每次跟編輯解釋，基於上述不確定因素，所以提前交稿
，反倒是編輯很吃驚，咦，上述那些理由，不都是一般作者作為延遲交稿的藉口嗎？

我自己當過雜誌編輯，深知截稿期那種水深火熱的緊迫感，對身心狀態都是非常要命的煎熬。往
往等一篇遲交的稿子，等到太陽下山，等到說好的凌晨十二點鐘，又等到太陽升起，趴在雜誌社
的工作檯，睡去醒來，吃過消夜又拎著早點回到辦公桌，應該出現的稿子還是沒有出現。然後作
者說，家裡突然停電、電腦突然當掉、網路突然斷訊沒辦法傳檔案，或說，突然發高燒、
渾身無力......那時候，才知道什麼叫做無語問蒼天，什麼叫做「譙到無力」。

　　因此，自己成為提供稿件的作者之後，就下定決心，絕對不要讓等待稿子的編輯為難，不讓
他們在公司待命到深夜，不必為了一篇稿子等到天亮。畢竟，寫作與編輯都一樣，唯有在時間充
裕的狀況之下，才有足夠的心思與力氣在文字上面琢磨，在標點之間潤飾，也才能漂亮下標題，
寫前言，甚至配上美麗的圖片圖說，也能目光犀利地揪出錯字。一切都在歡樂與平靜的時間節奏
之中度過，那不是很棒嗎？

　　一旦被截稿魔咒纏上，想要有什麼清晰的思緒和敘事的筆鋒，一口氣寫兩千字、三千字，根
本不可能。寫出來的文章看得出打鴨子上架的勉強與倉促，就算編輯不挑剔，自己看了都羞愧。
維持交稿的品質與交稿的時效，就好像傳統產業的生產線一樣，何況生產線有許多機械化的
SOP可以控管，寫作可不是機械按鈕一開，原料就隨著滾輪，沿著輸送帶一路變成可以上架的
商品，寫作這種事情，要是沒有消化潤飾過的文字，讀起來就無味，勉強輸出的文字，也就缺乏
嚼勁，欠缺回甘的後座力，讀起來當然不過癮。
　
　　追根究柢，倒也不全然是體恤編輯夥伴的心意，絕大部分的原因，還是為了自己。倉促緊
迫，不只會喘不過氣來，就連寫下來的文字，都驚慌失措。
　
　　即使小心翼翼，還是會有突發狀況，那就盡量提前讓編輯知道無法交稿的原因。這種事情，
稱不上什麼恩情，但多數編輯，都會記得，往後去了不同的媒體，在不同的出版社，還是會感念
過去美好的合作經驗。過去曾十萬火急支援過的人，後來都在合作名單裡面留了特別指定席，經
由工作奠定的交情，往往在出其不意的時候，變成適時拉你一把的力量。

　　不過，說真的，提前交稿，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偉大的情操，就是提前把牽掛的工作做完
之後，可以提前出去玩。尤其天氣好、陽光燦爛的日子，如果可以提前一天、花一半時間、交出
兩倍精采的作品，何必一直拖延，拖出自己也忍不住怨嘆的惰性，也拖出對方的怒氣。

　　靠文字為生這一行，畢竟也是勞心勞力的工作，跟其他工作比起來，並沒有比較清高浪漫。
倘若在業界有口碑，說這傢伙交出來的稿子又快又好，不必催稿，也不必修改，因此變成大家都
樂於合作的對象，都不只是肯定了，那還是一種﹁商譽﹂吧！雖然這麼說，有點老派。

　　說穿了，也是自己怕麻煩的個性使然，畢竟找藉口拖稿，也要費心思，倘若真的寫不出來，
就在對方邀稿的時候就直接表明沒辦法，面子不是問題，說謊才要命。我不是什麼企管大師，講
不出什麼勸世道理，簡單而言，可以提早做完，何必因為拖延而讓雙方都不開心呢！

　　對我來說，準時交稿，已經超越職業道德，變成人生態度了。畢竟，拖稿產生的罪惡感，以
及拖延的藉口與謊言，會讓我渾身不對勁，彷彿「神探伽利略」的湯川學老師看到小孩會渾身瘙
癢那般，那才叫做痛苦呢！

摘自《13年不上班卻沒餓死的祕密》p.138-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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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次在網路YouTube閒逛時，看到日本電視台「ズ—ムイン！Super」（Zoom　In!!Super）
的一段影片，也因此知道所謂的﹁朝型人間﹂說法。

　　那是個清早五點二十分播到八點鐘的新聞節目，主播是「羽鳥慎一」。羽鳥主播曾經出現在放克
猴寶貝的PV「ヒ—ロ—」（點閱超過二百萬，感動，必看），據說也是個「嵐飯」（嵐的Fans啦）！

　　那段影片是Zoom In在某一次獨家訪談的機會，邀請視覺系搖滾樂團X Japan團長YOSHIKI製
作天氣預報主題曲的一段報導。在影片一分零八秒的地方，YOSHIKI說，他是個喜歡「下雨、黑暗，
以及夜晚的人」，這種個性與生活習性，相對於Zoom In在晨間播出，顯得很極端。但他玩笑說，不
如趁此機會變成「朝型人間」吧！

　　關鍵字出現了，「朝型人間」（あさがたにんげん）；相對應的，如YOSHIKI這種夜貓子，就叫
做「夜型人間」（よるがたにんげん）。根據睡眠醫學的研究如下：

朝型人間的特色是： 能夠輕鬆醒來╲血壓比較高╲食慾比較好╲一定吃早餐╲中午以前的工作效率
絕佳╲屬於積極和行動派的性格╲比較不在意細微的枝節╲就寢時間比較早，容易入睡╲對於睡眠
時間不固定的情況會非常苦惱╲對時差的適應能力很弱。

夜型人間的特色是： 起床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血壓比較低╲胃腸功能不好，食慾比較差╲幾乎不吃
早餐╲中午之前幾乎沒什麼力氣╲屬於消極的，輾轉考慮的性格╲神經質╲熬夜或整晚不睡也沒關係
╲對於睡眠時間不固定一點都不在意╲對時差的適應能力非常強。

　　很多人都以為像我這種不必出門上班、不必過著朝九晚五的通勤生活、沒有固定雇主的失業人口
、而且是靠文字為生的人，應該是夜貓子，屬於夜型人間，應該是晚上的靈感特別好，文思泉湧，腦
筋清楚，所以第一次找我談事情，都會刻意選擇晚上，較離譜的，還有約在晚間九點過後，原本以為
是貼心的安排，卻被我委婉拒絕，因為我不是夜型人間。

　　依照我的作息，大概傍晚六點鐘過後，就不太喜歡思考，也不太喜歡講話，腦袋呈現停滯狀態，
僅僅維持基本的電力而已。最常從事的活動就是躺在沙發上面看棒球轉播、看日劇、讀小說，總之，
大腦跟身體「都在為著夜晚即將來臨的睡眠做準備」。

　　即使不用趕著出門上班，還是盡量在八點鐘之前起床，遇到夏天則更早，不到六點半，就自然甦
醒。我懷疑自己是植物，或類似農夫，只要有陽光，就會醒過來。要是在台灣看得到羽鳥主播的Zoom
In，那我也願意五點半起床。

　　過去曾經因為睡眠多夢的問題，利用門診的機會，請教過醫生，不管是家醫科還是中醫師，都暗示
過，可能是一種腦袋會釋放不正常腦波的體質，要盡量避免睡前過度腦部活動。這樣的提醒，一直被我
奉為日常作息的圭臬。而我又是一個睡眠時間倘若不夠，一整天就會很機車很焦躁的人，所以不喜歡去
時差會造成日夜顛倒的國家旅行，盡量十一點鐘就躺在床上準備睡覺，偶爾能讓我半夜醒來的動機就是
球賽轉播，因此WBC與世足賽期間，簡直是大考驗。

　　但是看了日本睡眠醫學的定義，我其實也有夜型人間的特質，譬如某種程度的神經質，性格方面也
有消極和反覆考慮、猶豫不決的膽怯面向，如同YOSHIKI雖然說他是夜型人間，但他會因為咖哩太辣就
生氣翻桌，因為洛杉磯的錄音室租金太貴，又被團員砸壞設備要賠錢，就乾脆花錢把錄音室買下來......
這種氣魄，應該屬於朝型人間吧！像我就沒本事也沒膽量那般瘋狂。

　　日本這幾年之間，似乎有那種朝著「朝型人間」努力的風氣，甚至出現「朝型人間」的商機。譬如，
很多上班族努力早起，去健身房運動，去語言班上課，然後再神清氣爽去上班，甚至日本YAHOO網站也
很認真地做了朝型人間特集，日本人有時候真是不可思議的偏執啊！

　　但早起的罩門就是，即使吃了早餐，好像也沒辦法撐到中午；而吃過中飯之後，也必然要小睡一下補
眠。專門討論睡眠品質的日本網站有提到，要從夜型人間轉化成朝型人間的關鍵不是「早睡」，而應該是
從「早起」下手。

　　然而，每天早起的羽鳥主播後來離開日本電視台Zoom In，跳槽到朝日電視台主持另一個八點鐘開播
的晨間新聞節目，播出時間晚一些，但據說羽鳥主播還是每天清晨四點半起床，是定義非常嚴謹的朝型人
間無誤。

過去幾年，自己也曾經想過，是不是來挑戰一下更嚴謹的朝型人間作息呢？最好是天微亮的時候就自然醒
來，靜坐一下，做些拉筋柔軟操，或是可以去屋後河邊散步，或去公園慢跑，然後吃一頓自己料理的早餐
，趁著午前腦筋清楚的時段，固定書寫三到四個小時，午後小睡一下，醒來處理雜事，出外購物，到了晚
上，就盡量放空，早早入眠。

可惜，這套嚴謹的朝型人間調整作業始終無法如願，往往起床之後，打開電腦，連上網路，就被諸多瑣事
纏住，主動或被動被網路的話題與對話揪住，等到排除那些繁瑣細碎的網路交際之後，往往過了正午，當
真要開始寫作時，又來到睡午覺的那種渾身無力的時刻，真是糟糕。

總之，成為更嚴謹的朝型人間，應該是下一個十三年努力的目標吧！但聽說年紀大了，自然就會早起，自
然就會早睡，甚至出現老人家才會有的「症頭」，也就是「坐著，就睡著；躺著，卻睡不著」，會不會到
了那樣的人生階段，也就自然進化成更高層次的朝型人間呢？真令人期待啊！

本文摘自《13年不上班卻沒餓死的祕密》p.84-88

靠文字過活的人，不管是專欄寫作、報紙副刊投稿、書籍出版、特約採訪稿、雜誌廣編稿，
或是廣告文案書寫，聽清楚囉，在這個江湖闖蕩，從來沒有「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回事。

　　如果是報紙副刊投稿，有可能經過一個月或更久的等待，才見報刊出，但是距離稿費入袋，又
要經過一個月或兩個月的等待。當然，沒有被副刊編輯採用的話，就算等到天荒地老，最後也只有
「石沉大海」四個字，當作紀念品。文章不被青睞已經很沮喪了，文字無法產生實體經濟收益，又
是另一種打擊，至於，那篇寫好的文章，畢竟是自己反覆斟酌字句、來回潤飾的心血，也只能默默
塞回電腦硬碟，或乾脆貼到網路，直接跟讀者眼球對決吧！反正也沒有稿費了，那就開心點，讓大
家免費閱讀。

　　退稿有兩種表現形式，一種是編輯直接傳來四個字外加兩個標點符號：「退稿，謝謝！」另一
種形式則是起碼五百字起跳、起承轉合都很謹慎的長信，開頭是感謝與讚美，接下來則有點惋惜，
大意是說，文章雖然很好，但是「不符本版調性」，最後則是以鼓勵的口氣收尾，類似「請持續創
作」這樣的說法。

　　第二種形式看起來好像比較溫和有禮，但實際產生的攻擊力，仍然跟第一種形式不相上下，總
之就是，「退稿，謝謝！」

　　不過，以文字換算成經濟收益來說，報紙副刊或文學雜誌的稿費仍然是最低的，但是被肯定的
成就感卻是最高的。對於書寫創作的人來說，誰不想被副刊與文學雜誌肯定啊，就算稿費低廉，也
甘之如飴，因為這世間總有一些價值，是超越金錢算計的。不過可以多點犒賞，當然更好，尤其在
水電瓦斯ADSL帳單來的時候，這種渴望就特別強烈，畢竟，被副刊與文學雜誌肯定的價值，一時
之間，也沒辦法拿來繳帳單啊！

　　但是，副刊與文學雜誌也是最不會賴帳的，不必事先簽什麼請款收據，也不必列印身分證影
本或存摺影本，老派副刊寄來郵局支票，甚至不扣手續費，新派副刊與雜誌雖然可以匯款，但是
要扣手續費，雖然手續費只有十五塊錢，但是對於一字一至一點五元計價的稿費來說，十五塊錢
看起來也好巨大。

　　如果是出版書籍，那麼，靠文字回收的版稅等待期，又更長了。通常八萬字左右的內容，從
發想到書寫到修改潤飾，想要在半年之內完成，如果不是快手，就需要神蹟，通常沒有花個兩年
到三年的折磨，恐怕也寫不出什麼格局。

　　將書稿交給出版社，總要經歷編輯、排版、校對、印刷、裝訂，等到作品實際出現在書店通
路販售，最快也要兩個月，至於首刷版稅，又要再等一個月以上。許多出版品在首刷之後就沒有
下文了，作者也就領那個絕無僅有的一次版稅，往後還有可能收到出版社結束營業或是無力再負
擔存書倉儲費用，打算焚燒處理掉，那種時候，真是哀愁到一種兩腿無力的地步呢！

要是出版銷售的成績不錯，可以一路刷下去，通常也是半年才結算一次稿費，所以，要不斷出書
才會不斷有版稅來支撐日常支出，但出版市況太差了，當真要靠出書為生，或許去便利店打工還
比較實在。

　　接下來，最刺激，也是難度最高的，就是雜誌採訪稿、廣編稿與商業文案了。通常這種案子，
口頭談好條件就會開始執行，如果是單篇的案子，也不會特意簽約，既然沒有書面合約，也就不會
約定付款條件。不過，最常發生的不對等狀態就是，催稿都十萬火急，但酬勞都拖到天荒地老，三
個月拿到錢，算常態，六個月也還不過分，拿到現金就是有情有義，拿到半年後才能兌現的支票，
就只能祈禱業主不要跳票或突然結束營業了。

　　偏偏靠文字或靠設計為生的人，臉皮都很薄，覺得催帳是很丟臉的事情，總是「忍無可忍」才
不得不處理，即使是發一封電子郵件向對方探詢，都要來回斟酌字句，生怕惹到對方，就算當面不
被指責，要是輾轉聽到「這傢伙也未免太愛錢了吧」類似這種評論，應該會難過得要死！

　　在這個靠文字過活的江湖裡面，沒有銀貨兩訖這種規則，不像你去超商買御飯糰或關東煮，一
手交錢才能一手交貨。而且物價一天一天漲，稿費卻一直一直跌，每個業主都在你面前哭窮，說他
們快要撐不下去了；說他們沒有拿到發包單位的帳款之前，也沒辦法付錢給你；或說，不好意思，
應該給你的錢，不小心轉到別人的帳戶了，麻煩你自己去要回來；甚至當初催稿催到日夜狂call的
窗口負責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離職了，不但沒有交接，也沒有幫你請款，接手的人雙手一攤說他什
麼都不知道……聽起來很荒唐，但這些荒唐事，都是這十三年以來，親身經歷過的啊，可不是什麼
道聽塗說的謠言喔！

　　總之，靠文字營生這件事情，千萬不要有過多的浪漫與幻想，不要以為靠這行吃飯的人，都像
日本漫畫描述的那種知名作家可以在五星級飯店寫稿，拿到稿費之後去銀座逛街喝下午茶那麼愜意。
一旦決定投入這行，起碼要備妥三個月可以養活自己的基本存款，因為，每件靠文字計價的酬勞，
平均在三個月之後才能入帳，這三個月之間，倘若沒有存款支撐，就等著餓死吧！

不管是所謂的Freelancer或是「在家工作」，總之，我是自由了。

但是，「自由」的定義是什麼呢？

對我來說，不用拘泥於朝九晚五的出勤時間，不必被無形的鎖鍊銬在職場，不管是冗長而沒
有結論的會議，或是寫了也沒有什麼實質意義的企劃書，總之，那些討主管歡心的工作，暫
時不必做了。

自由，其實也是從拘束的穿著解脫，那些套裝、絲襪、窄裙、高跟鞋︙︙必須以衣著來凸顯
專業的事情，暫時也不用費心了。

自由，還有不必整天浸泡在所謂的職場人際關係之中，必須時時介意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
必須往肚子裡吞，什麼八卦要努力放送，什麼上司的緋聞要當成條件交換的籌碼......總之那
些八點檔連續劇會出現的情節，鎮日綑綁一個人逐步走向自己所討厭的那種職場角色，也可
以暫時脫身了。

但是，自由工作者，可不是自由到發懶的程度啊，一旦發懶，就會餓死。譬如在辦公室倘若
有超過一半時間在網路聊天晃蕩，只要不被發現，那個月的薪水也可以順利落袋，但是，成
為自由工作者之後，要是有半個月都掛在臉書或聊天室，可沒人願意發薪水給你啊，這當然
是自由的代價囉！

確實有不少朋友知道我辭去工作之後，不免心生羨慕，﹁好好喔，以後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好棒喔，想玩的時候就可以出去玩！」

但是，親愛的朋友們，所謂自由工作者的自由，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

如果一直陶醉在自由的美好汁液裡面，保證很快就會枯竭死亡，因為自由不是肢體的怠惰，
也不是隨心所欲，自由是必須透過勤奮的工作才能換得短暫的悠閒，這十三年以來，我所深
刻體驗的自由，其實不是時間與勞力支配的多寡，而是透過自律的拘謹才換得來的快樂，很
難懂吧！起居作息必須規律，該醒的時候就要起床，該睡的時候就盡量不要熬夜。時間支配
既然很自由，就不要讓自己變成頹廢度日的人。

已經允諾的案子不只要準時交付，最好能夠提前，提前交件獲得的讚美與好口碑，就是未來
繼續合作的籌碼。我自己當過雜誌編輯，最厭惡拖稿這種行為，立場交換之後，也盡量不給
編輯為難，這是我的哲學，也是職業道德，有時候，還是一種競爭力。

就算短期間內沒有稿約，也要給自己訂下寫作計畫，每天寫多少字，或每天花多少時間寫
作。自由的精神放在創作的領域即可，不要天天在屋子裡面晃來晃去，一事無成。
（唉，我怎麼嘮嘮叨叨起來了，突然轉換成﹁勵志魔人﹂模式，很傷腦筋呢！）

偶爾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什麼收入都沒有，難免焦慮，但是焦慮無法度日，整天坐在家裡憂愁
更不是辦法，面臨這樣的空窗期，就是讀書與寫作的好時機。我的某些長篇小說就是在這樣的
閒暇期﹁孵出來﹂的成品，起碼在金錢收入乾涸的時候，精神層面的成就要適時填補才行，這
也是自由的一種模式，很難懂啦，我知道。

那些以前在職場起碼要拖延好幾個禮拜的時間才能交出來的東西，為了自由，就要想辦法用一
半的時間，投注兩倍的力氣，獲得三倍的報酬，這才是自由工作者的精神。

在眾人享受連假狂歡的當下，也要關在家裡，用力拚出成績來，不要去管外面的自由，先把
文章寫完才有自己的自由。

但我確實很貪戀平日看白天場電影，往往一票就能單獨包場的自由。

我喜歡平日逛百貨超市，空間突然多了好幾倍，結帳不用等很久，點餐不必抽號碼牌的自由。
還有平日冷門時段預約看牙、剪燙頭髮、中醫推拿，完全不必煩惱預約爆滿。不管是醫生還
是設計師或是助手小妹與推拿師傅，全部都閒閒的，等你開門大駕光臨。

不論是國光號還是高鐵，離峰特價或早鳥特惠，便宜車票就直接塞進口袋不必客氣，不僅車廂
空曠，整個人倒下來躺平都不成問題。於是去哪裡玩都可以避開假日人潮，去淡水可以慢慢沿
著河堤散步，去迪化街吃杏仁露不用排隊，去艋舺三水市場走一走也無須人擠人，去微風廣場
地下美食街吃拉麵，可以順便發呆半小時，也不用擔心其他客人拿著餐盤站在旁邊還跟同行的
夥伴說：「這裡這裡，這個人快吃完了！」

我好喜歡這種自由啊，即使假日窩在家裡努力工作，也因為及時交稿之後可以去享受平日的種
種便利而心甘情願，就算跟親朋好友過著不同節奏的工作放假模式，因此成為社交邊緣人，也
甘之如飴。

自由，就像呼吸一樣，擁有的時候，不會覺得可貴，失去的時候，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

即使自由工作者的自由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但我已經像呼吸一樣，習慣了這個大氣層的空氣
品質，一旦想像某一天要重返職場，就算收入讓我垂涎，職稱讓我得意，卻要拿自由去典當，
怎麼想，都是毛骨悚然。畢竟，我已經離開那個世界太久了，呼吸不到自由，會讓我窒息，即
使有誘人的收入跟驕傲的頭銜，也不值得拿自由去交換呢！

我已經變成外星人，應該回不去職場了！

摘自《13年不上班卻沒餓死的秘密》p.61-65

　　如果不是熬夜看球賽，通常，我會在七點半起床。

　　我是晨型人，早睡早起是生活態度，是工作模式，也是人生哲學。

好好梳洗，好好準備早餐，好好把早餐吃完，這是開啟一人公司的重要熱身模式。　　　　　　

任何速食店便利店找來偶像明星代言的早餐或咖啡，都沒辦法吸引我出門，因為失
業的人，就是要在家吃早餐，而且是自己動手做的早餐，這叫做「認命」。

　　即使不必趕著出門，也要換掉睡衣，這是轉換住家環境與工作場所的重要儀式。雖
然都在同一個空間，雖然只是從睡覺的床鋪走到電腦前面，可是在我心目中，這仍然是
一段「通勤路」，還是必須跟睡眠穿著有所切割，這是一種敬業態度。

　　打開電腦之前，先把換洗衣物丟進洗衣機，順便餵魚，對，我養了一缸孔雀魚。

孔雀魚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同事。除了一直打不到的蚊子之外，孔雀魚是這個住家兼
工作空間裡，唯一會呼吸的生物。

　　有時候，我會搬一張椅子，坐在水族箱前面，跟這些同事兼家人，討論一些事情，
分享一些心情，偶爾也有牢騷，類似晨間會議的形式，雖然牠們不會講話，但我懂牠們
的意思。

　　孔雀魚有時候翻肚死去，有時候生了一窩，關於生死輪迴，有淡然的啟示。

倘若天氣好，洗了被單，就要趁著上網瀏覽各類新聞與財經消息的空檔，穿著拖鞋，直
衝頂樓天台曬被單，還要時時注意天候狀態，因為住在山邊，前一秒大太陽，後一秒就
飄雨的情況很常見，必須在落雨之前，火速衝上頂樓天台收被單，否則就做白工。

　　中午之前會處理一些瑣碎的事情，譬如，登入網路銀行整理基金投資概況，整理稿
費收入清單，回E-mail，回應部落格或twitter、臉書、噗浪，必要的時候，還要寫那
種痛苦萬分卻要充滿文藝腔的催討稿費信件。

　　一邊上網處理雜務，一邊洗米煮飯，還要把午餐用的食材拿出來退冰、清洗、浸泡
，畢竟，農藥很可怕，添加物很討厭，怕死的話，最好自己進廚房。盡量挑選有機米，
無毒蔬菜，新鮮的魚肉，純米的米粉，但也只是﹁盡量﹂而已，這世間到底什麼無毒什
麼最純，連檢驗機構都給不了證明。

　　準備一個人的餐點不是太困難，何況煮一餐還可以吃兩餐。本公司的伙食還不錯，
營養均衡，口味多元，但不小心失手，也要負責任地把飯菜統統吃完。如果廚房罷工，
還可以步行七百公尺買自助餐，但外食情況不是太常發生，因為，一人老闆也是一人員
工，還是自己煮一煮比較實在。

　　午飯之後，通常會打盹小睡十五分鐘，睡醒之後，腦袋清晰，好像重新Reset，猶
如「東野圭吾」或「村上春樹」上身。這時候會在室內點薄荷與尤加利精油，開始寫作
。寫作環境必須靜音，不聽音樂，但偶爾會自言自語，或有窗外傳來「壞銅壞鐵拿來賣」
或是「土窯雞、茄冬蒜頭雞」的叫賣聲，倘若同社區有裝潢電鑽攻擊，就戴著藥妝店購買
的廉價耳塞和噪音對抗。

　　夏日不超過三十四度就不開冷氣，冬日不低於十度也不開葉片式電熱器，一旦遁入寫
的空間，外在的種種，都當作異次元。

　　因為多數工作相關的事情都透過網路討論，所以手機鈴聲很少響起，室內有線電話大
概一個月響一次，通常是推銷信用卡，要不然就是詐騙集團，還有打錯電話。

　　夏日為了不開冷氣，盡量穿著清涼，最大的挑戰就是突然來按門鈴的快遞，偏偏負責
這區的快遞都是帥哥，某家宅配專員還貌似日本火腿隊外野手陽岱鋼。

寫作的段落與段落、章節與章節之間，總有發呆與恍神的時候，那就起身打掃拖地或修剪
陽台栽種的九層塔和小柑橘，或把音響喇叭開很大聲，聽德永英明或X Japan，有時候是
尾崎豐的搖滾與抒情。反正同層樓的鄰居都出門上班了，不必擔心被投訴。

　　偶爾會泡茶吃點心，一人公司的午茶時間儘管喧譁無所謂，反正不會有老闆來囉唆。

　　每週買菜一到兩次，倘若是早上，就去傳統市場，如果是下午，就去黃昏市場，偶爾
想要過過貴婦的癮，就搭捷運去城內超市奢侈一下。

　　如果沒下雨，就會進行傍晚的慢跑快走，最少三公里，最多五公里。倘若雨天沒辦法
出門，就一邊看電視一邊拉筋做操。畢竟員工健康很重要，雖然只是一人公司。

　　吃過晚餐之後，盡量放空腦袋，看書或看球賽轉播外加兩檔日劇。偶爾選台器滑過新
聞頻道，吸收一下小說寫作的故事來源與推理的線索，知道這世間到底荒唐到什麼地步，
好過什麼都不知道，還自以為很幸福。

　　睡前會讀小說，盡量在十一點鐘上床，最晚不超過十二點鐘就寢。因為中醫師說，熬
夜對肝不好。

　　身體不舒服時，不用請病假，直接躺在床上睡到飽，恢復元氣再爬到電腦前面上工即可。

　　寫作狀況不佳時，不用請事假，直接蹺班，出去玩耍，玩到心滿意足再回來也無所謂。

　　但是事情沒做完，沒有同事來幫忙收拾；工作出紕漏，也沒有長官來cover。今天留下的
爛攤，明天還是要自己想辦法解決。這是一人公司的快樂背後必須勇敢承擔的責任，如果想要
閃躲，就滾回職場去。

　　寫作是勞動，閱讀是進修，當然也有員工旅遊，只要是想去的地方，就立刻出門，或上網
訂機票旅館，不必徵求別人的同意，也不必寫簽呈申請經費，反正從自己的戶頭扣錢，要玩得
開心或是花得節儉，自己決定。

　　我的確失業十三年了，卻也持續工作十三年，一人公司的作業模式與管理方法，大抵都定
型了。老闆兼員工，會計兼總務，研發生產行銷與售後服務，一人扛下。自己跟自己商量，自
己與自己妥協，有時候還要做出超越自己的要求。

　　我已經習慣並且喜歡這樣的日常作業，雖有自由，但不至於太懶散，賺得不多，夠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