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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傑克斯◎《三種力量》

......

我怎麼能夠失去她呢?

我要怎麼面對她已經不在的每一天?內人才痛失慈母,大家已經以此為苦,現在死神又來叩門。我很想說我的信念是如此不屈不撓、無懈可擊,以致我感到冷靜又超然,但是真正再清楚也不過的則是我全然只感反胃的事實。

母親在九小時後出了手術室,他們把她推進恢復室,她旋即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並用小小顫抖的雙手抓住我的手,試圖看透我幾小時前幾近看見上帝的雙眼。

她很虛弱,噢,不過她很堅強,她就像和一位棋藝精湛的老手同下西洋棋那般抵禦著死神。我回想起她進入手術室時曾經告訴醫生:「要是你做你的事,我也會做我的事。」醫生做了,她也做了,而且大部分是上帝行了神跡支撐她活了下來,主才是擊倒那可怕敵人的秘密武器,這似乎注定會是快樂的結局。我們熱烈地慶祝,認為一切已經風平浪靜。呃……可以這麼說吧。

正當她從手術復元,我們也正從心靈的耗竭中恢復之時,一陣試煉的狂亂猛地把我們甩出雲霄飛車內舒適的座位。這時母親的身體開始起了副作用,下一張骨牌讓我們頹然倒下、陷入沮喪。

她的腦室開始因出血而回填、撐大,於是母親再次動了手術。醫生在她的顱內安裝了下通腹部的分流器(shunt),但那很快就不管用了,所以醫生又為她裝了一個又一個。母親每每醒來就變得虛弱了些,而多次的手術也每每引發她腦部的腫脹。

住院讓延伸、漫長又乏味的旅程成了悲慘、憂鬱又折煞人的固定節拍,這讓我們全家幾乎機械性地拖著身體進入醫院,且住院的時間還長到足以讓大家弄清每位護士和看護的個性、偏好以及他們何時輪班。

我們想帶母親回家,結果引發了更多併發症,於是又得送她回來;我們帶她回家又把她送回醫院,就這樣來來回回,一次又一次,這種過程持續了好幾個月。

母親要我答應她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要持續不斷地傳道,因為她不希望自己成了我擅離天職的罪魁禍首。

我固然答應了她,不過信守然諾並不容易。

我不斷地傳道、教書、上課、填詞、編製舞台劇、撰寫書籍雜誌,還要來來回回地進出醫院。

自從表面上看來正在傳道的我已經默默地感到一愁莫展,我看到繃帶就會頻頻發抖、不住哆嗦。那不是一種外在的崩潰——沒錯,我訓練得比這更好——而是你看來即便一如往常,但是你的靈魂可能已經腐化,而且除了萬能的主,沒人能夠看見。

她實在非常虛弱,我想她就會這麼死在我的懷裡。

當她站著把頭靠在我的身上試圖平衡身子,如同一位陷入麻煩的孩子倚在我的身旁,我還能感覺到她的頭就癱靠在我的胸膛。她的身子就像塊抹布鬆垮無力,她也幾乎不再進食,失去了所有生理機能的控制能力。

成人尿布,嬰兒食物,在我家地板、地毯以及通常是在我腳邊發生的意外全都是逐步衰老的悲慘印記。在她的全身上下,醫生及護士能戳的戳了、能刺的也刺了,但我們心知肚明她還是沒有好轉。

這剝奪了我們的心歌唱的權利、癱瘓了我們記得此事較為美好的光景或者任何時候的能力。在醫院的日子似乎一成不變,所以我們掙扎著記住某天是何月何日,而母親也掙扎著記住我們當中是誰餵她進食。

我那最初的夢竟如一場噩夢活生生地呈現在我的生命裡,也難怪我當時會倉皇失措地驚醒過來。這是一場測試我體內每吋肌肉、每條纖維的伸展操;這個死亡陰影所形成的山谷極其之深,過去我從未走過。

我很訝異自己活了這麼些年,卻從不了解疾病會如此一點一滴地蠶食我們所愛的人。

我試著把母親的事看得雲淡風輕,我不想讓她尷尬,不過這真的一點也不重要,因為她並不覺得尷尬,她已然病入膏肓,根本搞不清楚她弄髒了我的西裝,我還得去教堂之前把它換下。

我坐在教堂前的車內嚎啕大哭,心想母親的大限已到,她的身子孱弱,沒了膀胱,只有水便,而我卻得走進這幾道門,對人微笑,進行傳道,這太不公平了!

但是,人生又何嘗公平?我明白人生就是如此不公,以致每段人生中煩擾的雨水就這樣絲毫不覺地落了下來。我帶著熱情與活力佈道,但是沒人知道此時的我還感受得到母親為了使力、平衡而把顫抖的頭靠在我的胸膛,我從沒告訴任何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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