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自己的10堂外語課-4


求學的路上,我不斷靠著語言的幫助,慢慢的走在自己人生的路上。上大學以後,靠著當筆譯賺取生活費,在平時寫小說跟散文之外,翻譯英文旅遊指南書,擔任日文家教,也將越南的戰爭小說翻譯成中文版,同時還接受商務旅行社的委託,到解體後的蘇聯地區尋訪當地的旅行業者,從白俄羅斯到西伯利亞,一一尋找合適的對象,建立合作夥伴關係。

從俄羅斯回來之後,我逐漸接受更高的挑戰,到國際會議場合從事同步口譯,工作的地點從伊朗的首都德黑蘭到澳洲布里斯本附近的日本學校,很多時候,我意識到我並不是翻譯語言而已,而是在商業上爾虞我詐的談判桌上,如何拿捏分寸,一句同樣的話不同的說法,就可能足以完全改變談判的結果。從此以後,我對於陌生的商業世界,產生了很高的好奇。

於是,在埃及唸書的期間,我決定嘗試去更深入瞭解商業的經營,以管理顧問的身分幫助埃及企業及公部門,學習日本大企業的管理技巧,從詮釋語言的人,變成詮釋文化的思維,我很驚訝世界的不同文化,原來存在著那麼多細節我連想都沒想過的差異,就好像拿著放大鏡研究蝴蝶翅膀上的紋理一樣,我知道的愈多,就愈感受到自己的無知,對這個世界也就愈加好奇。

離開埃及後,很自然的到美國納士達克上市的科技公司工作,我工作的內容一開始還是跟語言的優勢很有關係,有幸跟來自世界各地,五、六十個國籍的語言高手共事,將電腦系統、軟體翻譯成七、八十種語言,有趣的是,很多同事都是從猶他州來的摩門教徒,因為摩門教年輕男性的「成年式」,會分派到世界各地去宣教兩、三年,為了做好「宗教的推銷員」,很多成為除學習到外國語言本身的文法、字彙,還變成知道如何跟各種文化良好溝通的高手,成為讓人喜歡的說話對象,因此造就出很多很優秀的語言人才,我也藉著工作時間,還有下班後一起參加家庭派對的過程中,從他們的身上學到更多跟語言溝通相關的技巧。

學習不同族群的各種語言,就像學習跟世界握手的方式,除了滿足自己對於世界的好奇心之外,我也越來越感受到,必須要開始使用這些語言,或是學習語言的能力,來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事才行,否則就算再怎麼快樂,也是孤單的。之後的故事,認識我的朋友大都已經很熟悉了,那就是我離開商業和科技業,進入國際NGO組織工作。

我的世界,變得更加寬廣,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很多時候仍然繼續拜語言之賜,我自己成了一個移動人,為其他的移動人工作,我們的立場跟生活狀況或許有所不同,但是本質上卻是沒有太大區別的。
每天早上,讀書聲從馬來西亞吉隆坡的阿富汗難民學校,和高層國民住宅裡簡陋的緬甸小學中琅琅傳來……

逃離北韓一路逃避官方的注意,千里迢迢穿過中國和中南半島,到泰國尋求政治庇護,再由曼谷南韓使館安排飛往首爾的難民……

還有每天透過人蛇集團安排,來自中南美洲的非法移工,帶著塗黑的水壺(避免反光被邊境警察巡邏時發現)跟少少的家當,穿過攝氏四十多度的沙漠,到美國過著躲躲藏藏的新生活……

來自印度和孟加拉的非法黑工,在澳洲的農場沒日沒夜的工作著,償還前幾年在杜拜打工失敗欠下的一屁股債務……

旅行,讓我接觸到各式各樣的人,很多是像我這樣幸運的旅行者,出於自己的夢想與意志,走上旅行的道路。然而,還有更多不得不走上異鄉道路的人。我在土耳其遇到的伊朗人與新疆人;在飛機上掛著國際人道組織的白色大牌子,對金屬飛行器完全不知所措的克倫族家庭;還有在埃及的學校一起上學的科威特學生,告訴我學校因為戰火關閉,不得不集體來開羅的姐妹校繼續學業;還有為了一圓開車的夢想,離開沙烏地阿拉伯的富家千金……這些人的故事,打開了世界這個潘朵拉的盒子,黑暗的故事跟有毒的淚水,雖然難以下嚥,卻是改變我對生命膚淺態度的最好藥品。

這些人,這些故事,我一生都對他們充滿感謝。

 

以上摘自褚士瑩《給自己的10堂外語課》p21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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