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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館瀰漫著法式殖民風情,觀光客坐在那裡的姿態像是個抽大麻的老爺,帶著睥睨的眼神。

  河內市區咖啡館之多,令我在白日閒晃裡有許多落腳歇息看書之處。這是漫遊最大的便利,且咖啡價格不高,氣氛也都悠閒(除了說話大聲點外)。我常去的地方咖啡館(La Place)在河內市中心地標聖若瑟教堂旁,從旅館走路五分鐘即抵達,遂成為我日日報到的咖啡館。兩層樓的咖啡館,一奔就奔至二樓的陽台咖啡座,可以眺望樹影街心與教堂廣場風貌。當年法國人在這片遙遠的東方殖民夢土種上了咖啡樹,販售財富與夢想,驅走了中國茶的影響力。

  越南咖啡甜滋滋,加濃稠煉乳,濃得化不開似的交融著。

  我帶著遐想,日夜走在濕漉吵雜的街巷,喝越式咖啡,街上店鋪門廊與騎樓天花板懸吊著彩色的編織袋,來自寮國柬埔寨與北越沙壩地區的編織袋,混著民俗豔麗的色彩裝飾著整條街區。

  越盾隨便起跳都是上萬,常給錯錢(多一個零),買一根玉米十萬元,給了一百萬元,轉身離去想起給錯錢,再回去解釋說明時,已是雞同鴨講。但這類錯誤,幾乎每天都在上演,鈔票後面那麼多零,大太陽下加上喧囂人潮在四周流竄,不僅常眼花還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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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堂四周,法國字像是高檔象徵,「La」法語字詞尋常入眼。聖若瑟教堂帶著巴黎聖母院的影子,教堂內的婚禮儀式結束後,忽然廣場就充斥著喜悅的聲響,教堂鐘聲不知敲了幾回,人群的臉上掛著歡喜,圍著走向婚姻的戀人道賀著。

  我眺望到新人的表情,好年輕好未經世事的神情,越南人結婚得頗早,戰後嬰兒潮正好都趕上這波婚禮熱潮,一九七五年戰後的孩子也都成為父母了,時光把越南的歷史削得很薄很薄。削薄到傷口如一節掉落的完整煙灰,禁不起一絲碰觸。

  不遠處的幾家酒吧傳來觀光客的喧擾聲響與DJ放的英文歌曲正響著。

  越戰記憶現在只存於紀念館與檔案室裡,以及倖存者和老人的腦海。

  而我也是老人了,作家永遠像是老人,不斷進入過去,想要找出那些關鍵的按鈕,如果當初按鈕沒有被啟動該多好。我即使沒有經歷別人的戰場,卻不斷地以筆墨滑進他國他族的傷害歷史現場。

 

本文摘自鍾文音《最後的情人:莒哈絲海岸》(2月中旬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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