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日本文壇兩位「村上先生」屹立不搖。
  一位是村上春樹,一位是村上龍。
  已經六十歲以上的兩位村上先生,小說路數非常不同。
  
  「村上春樹始終在少年與成人的邊境上徘徊,拒絕正式進入成人的領域,一直執迷於要勇敢、強悍活著的永遠的少年。」這是楊照在《永遠的少年》講評村上春樹下的結論,精準而確實。
  
  而相對於村上春樹三十年來創作堅持的永遠的少年,村上龍在《老人恐怖分子》裡幾乎讓年輕人消失了,小說中出現的年輕人大部分像是幽靈般一閃而過,或者是群體出現,群體模糊。在過了六十歲耳順之年後,村上龍更關心與注目的焦點明顯擺在「老人」了。
  弱者無法成為「老人」。
  我初讀時覺得這是什麼論調?
  「從前非常多嬰兒和孩子死亡。長大成人之後,弱者也經常死亡。光是成為老人,就是堅強了……」

       要與現實的生存對抗,與人我階級競爭,能在其中坦蕩存活下來的老者,才是真正的強者……我好像有一點明白了。
  
  小說中叫得出名字的登場年輕人之一松野,自恃加入團隊是因為也許能夠在IT領域幫上忙,但是缺乏挫折歷練,個性模糊看不出個人特色,終究在一連串的事件之後瓦解了自信。
  松野的崩潰與無助讓整本小說中碩果僅存的年輕人角色完完全全退位消失了,接下來真正的主角老人恐怖分子陸續登場,他們毫無畏懼,而且強悍占領小說篇幅,直到最後。
  
  但我覺得撼動的地方是,村上龍以憐憫與理解之筆,彷彿告訴了小說中或現實中的年輕人。
  
  「任誰應該都有腦海中存在某種又大又重的東西……所以我知道。因為這種時候,難以察覺許多事情,連必要的東西,也不會覺得必要……松野先生,你最好去或回到自己確實被需要的地方……」
  
  這是六十歲後的村上龍,雖然不再年輕,但對於現刻的年輕人所擁有的哀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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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一日小說】前導閱讀第三輪
  
  
  「任誰應該都有腦海中存在某種又大又重的東西,或者應該說是被它占據腦海的時候。我也曾經這樣,所以我知道。因為這種時候,難以察覺許多事情,就連必要的東西,也不會覺得必要。」
  葛城以輕鬆的感覺,如此說時,松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連在一旁聽的我,也心頭一驚。葛城簡直像是心理諮詢師。她持續燉牛肉的話題一陣子,然後突然切入重點。
  「任誰都有又大又重的東西,對吧?我從以前,不知道為什麼,好像非常討厭又大又重的東西,喜歡又小又輕的東西。像是大岩石、大鐵塊、水泥塊,我光看就喘不過氣,感到不安,或者感到恐懼。相反地,我喜歡又小又輕的東西。你知道彼得潘(Peter Pan)吧?你也知道總是跟彼得潘在一起的小精靈吧?她叫做叮噹(Tinker Bell)。說不定我全世界最喜歡的東西,就是那個小精靈。我也喜歡小鳥和蝴蝶。還有輕飄飄地隨風飛舞的花瓣、蒲公英,我都喜歡。」
  葛城的話具有說服力。雖然是之前沒有聽過的話題,但是討厭又大又重的東西,喜歡又小又輕的東西,一定是真的。
  「這樣啊。」
  「你討厭又大又重的東西吧?」
  「是啊。我討厭。」
  「那是什麼?」
  「咦?」
  「我是指,你腦中的東西。又大又重的東西。那是什麼?」
  葛城如此問道,松野低下頭,皺起眉頭,表情扭曲,呼吸變得急促。葛城對我說:拿點冷飲過來。我問:「寶礦力水得可以嗎?」她露出不悅的眼神,揚了揚下顎,指示廚房,彷彿在說:什麼都可以,快點拿來。
  「不要緊。我聽你說。」
  我聽見葛城的聲音。拿著裝了寶礦力水得的玻璃杯回來,松野正在啜泣。我遞給松野裝了寶礦力水得的玻璃杯,他語帶鼻音地說「啊,謝謝」,喝了幾口。葛城沉默不語,直到松野哭完為止。
  「呃……」
  松野一面用手揉眼睛,一面想說什麼,但是不出口,又哭了起來。
  「我覺得很諷刺。」
  松野又持續哭了幾分鐘之後,終於開始說話。
  「我覺得很諷刺,我和關口先生、葛城小姐組成團隊之後,我才知道。我知道你們不需要我。我原本擅自以為,組成團隊需要我的IT技術,但是搜尋資料的話,任誰都做得到。然後,出現各種人,每次有人出現,我就清楚地知道你們不需要我。那個名叫永田的人,一眼都沒看過我。而且,我沒有見到那個拳擊手,如今也會夢見池上的商店街、新宿的電影院,而事實上,我很害怕。我一直、一直感到害怕。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不是煩惱之類的情緒,而是非常害怕,但是你們不需要我,令我感到不知所措。」
  葛城一直傾聽,最後說了關鍵性的話。
  「松野先生,你最好去或回到自己確實被需要的地方一趟。而不是待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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