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玠安

這世界是一個謎語,我們誰也不想去解開,
是為了要拯救自己,卻成了別人的天
使
   ──雷光夏,〈別人的天使〉

讀著《最後時光》,我不禁想起本多孝好另一本作品,《在一起卻很寂寞》中的主角柳瀨。

《最後時光》的主人翁神田,雖然並非像柳瀨那樣具「天賦」或帶有神祕力量,卻也陰錯陽差的成為一個有特殊能力,去替他人做些特殊事情的人物。同樣的,這兩個角色都以一種「正向」的形象呈現──雖然這所謂「正向」,並非正義使者化身,又或者嫉惡如仇替天行道的英雄形象,畢竟在本多孝好這樣一個擅長寫明快節奏推理故事、對人性始終保持必要疑心的作者筆下,要出現這種狀況也不太可能;但無可否認,這兩個故事中的人物設定,是某種正向力量的化身,那使人聯想到一個原型:天使。

天使未必要以高高在上,神力守護人類的樣子呈現,更可能是在生活當中,偶然造就而道成肉身的人性善良。

《最後時光》裡面,所提到在安寧病房中,幫助將死之患者完成最後願望的「必殺天使」,從一個奇幻傳聞,演變成主角對他人的付出,仍是凡人,卻做出不凡之事。這是本多孝好在作品中,對於人性的某種相信。

兩個本多筆下的天使還具備著相似的條件:都很年輕,對於眼前的人生充滿著未知與疑慮,卻透過經歷他人生命,看見自己的存在認同;如果說《在一起卻很寂寞》的柳瀨,是一個浴火重生的例子,必須勇敢穿越人性試煉才看清本我,那《最後時光》的神田,可能是比較冷眼旁觀的超我型人物──他顯得更成熟,更世故聰明、更自我中心,卻也因此能夠在幫助他人時,更顯擇善固執。

本多孝好刻意將神田形塑成一個具有硬漢派偵探小說主角的特色,彷彿對世界並有待有特定情感,只是因為偶然而造就了自己的行為原則,但其實從頭到尾,第一人稱敘述中不斷檢視著自己與週遭的人生,其中的善感,其實是多於冷酷的。儘管故事謎團未必能夠得到「解答」,那些願望最終也並不如主角或讀者所設想的單純,但其中對救贖的渴望,不僅反映在許願之人,也體現在替人實現的過程。

本多孝好對於推理筆法的熟練,使「安寧病房」這樣的場景則成了一個非常迷幻的「偵探」背景。快速的筆鋒,讓讀者直接進入故事,而不是溫馨感人的情緒。角色間不同的願望交錯,除了面對死亡的命題本身,更擴及到如何去看待曾經的生命、面對深愛或厭惡過的人事物。

我想起馬丁史柯西斯電影「穿梭鬼門關」中,尼可拉斯凱吉飾演的救護車司機,日復一日搭救臨死之人而心力交瘁,最後終能體驗超越生死表象的悲歡離合,換得一雙看待生命的同理清澈之眼。因為了解有許多事情非自己能決定,而不再困惑;而有能力去看清的每個Moment,已足使自己寬慰無懼;而儘管這世界終究是無解的謎,但在成為別人的天使之際,我們已然拯救了自己。


關於陳玠安
 
生/居花蓮,一九八四年生。基督徒。Arsenal F.C的球迷。

曾入選幼獅文藝youth show,零四年台灣年度詩選等,台積電首屆青年書評首獎。著有「那男孩攔下飛機」(2004洪範書店),「6號出口電影/小說雙紀錄」(2007洪範書店),「在,我的秘密之地」(2007洪範書店),譯有Nick Hornby「三十一首歌」(2007馥林文化)。

文字工作者.曾經幫表演藝術/野葡萄/自由副刊弄專欄。台北之音駐站作家。職司「我們不酷玩創意」籌備企劃。

橫陳 - PChome新聞台Blog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coldb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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