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靜下來,因為太寂寞了。

我開始看電影。於是,我終於發現,

原來電影就是為了這種心情狀態而存在的……

 

《電影小說》,由村上龍的後青春期影像斷片剪輯而成。

離開基地來到東京的青年,「放棄」與「無力感」撕裂他的意志,

一切都會崩潰,我必須在崩潰前逃離這裡。

他一直在尋找可以忘卻自我意識的事──

愛與性、毒物與迷幻樂音、還有文學與電影……

 

村上龍持續描寫處於「惡」中的年輕靈魂,

他允許迷失且痛苦的靈魂選擇糟糕的人生,

並用盡各種手段,從「惡」中生存下來。

村上龍不會說,只要活著就好。

他只會說,絕對不能死。

 

從《電影小說》中,

你可以找到真正的村上龍!

電影小說正封.jpg

 

最後一場電影

 摘自2008年12月即將出版之《村上龍電影小說》

 

 

那是我十八歲的時候。

 

我離開九州的基地附近,剛來到東京不久,和幾個朋友一起住在井之頭公園北側的木造破公寓裡。那是藍調樂團的朋友,希望在東京一舉成名,成為職業樂團。我以前是打鼓的,但那時候已經沒有熱情繼續參加這個鄉下地方的藍調樂團。我只是想離開父母,和父母約定要讀東京的補習班,靠家裡的生活費維生。其他幾個人在迪斯可、live house當小弟,或是在酒店當服務生,努力尋找出道成為職業樂團的契機。我之所以和他們同住,是因為自己另找公寓或是分租的地方太麻煩了。

 

他們計畫晚上在迪斯可和酒店上班,白天練習樂器和唱歌。積極去聽著名樂團的音樂會,建立這方面的關係,參加唱片公司和各家經紀公司的選秀會。當初搭臥舖列車離開老家時,大家發誓要在半年後,以用日語演唱的藍調樂團之姿,站在日比谷戶外音樂堂的舞台上引吭高歌。包括我在內,樂團共有五名成員,每個人的家庭環境各不相同。團長的貝斯手中野的父親剛退休,吉他手山口的父母分別是貿易商和鋼琴老師,鍵盤手島田是加油站老闆的獨生子,主唱加藤的父母在他小時候就離異了,是他母親一手把他帶大的。當然,每個人家裡的經濟狀況也大不相同。幾乎和離家出走沒什麼兩樣的中野和加藤連被子和碗筷都沒有,島田的老家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寄食物和衣服包裹,外加現金掛號信,山口有一台可以聽卡式錄音帶的音響。

 

但他們四個人平等的外出工作。加藤和島田在六本木的迪斯可打工,山口在新宿的live house當小弟,中野在銀座的酒店當服務生。原本打算晚上工作,白天練習的計畫很快就破功了。雖然每個人工作的地方都是從晚上六點營業到十一點,但服務生和小弟必須提前兩、三個小時去打掃、洗碗,做開店的準備工作,打烊後,也有很多雜務要處理。在銀座打工的中野每天下午兩點就要出門,搭末班車深夜兩點回到家時,已經疲憊不堪了。雖然吉祥寺和中野也有酒店,但中野認為只有銀座的酒店才有機會遇到藍調音樂相關的人脈。中野不知道從哪裡聽來藍調音樂相關的人會出入銀座酒店這種現在想起來根本像是在開玩笑的資訊。

 

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把樂器從九州帶來了。麥克風和擴音器是島田的。鼓的體積很大,再加上我的鼓原本就是二手貨,已經破舊不堪了,所以,當初和他們約定,等我打工賺到錢,就去買一個新的鼓。其實,我根本不想在東京玩什麼樂團。我帶了打鼓棒上來,所以,經常敲著榻榻米,和他們一起練習,但漸漸的,就覺得很空虛。服務生和小弟只能每兩個星期休息一次,而且,每家店的休假日不同。等他們深夜回來後,我煮好泡麵給他們吃,但陌生的工作令他們格外疲憊,彼此幾乎沒有交談,就直接上床睡覺了。每天只有中午前到下午的一小段時間,所有人才能聚在一起練習,卻無法將吉他、鍵盤和麥克風連到擴音器上。有一次,我們把樂器連到擴音器上,把音量調得很低,正在練習Spencer Davis Group的〈Gimme Some Lovin〉,二樓的住戶上門來嗆聲。那是一個臉特別尖的黑道兄弟。中野和島田在老家的時候,是其他學校的人也知道的狠角色,但遇到東京如假包換的黑道兄弟來嗆聲,他們就吃癟了。

 

來東京後一個月左右,藍調樂團毫無進展,家裡籠罩在一片焦躁和無力感中。「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去打工買鼓?」他們將矛頭指向我,發洩內心的焦躁。我只能回答:「我正在思考到底要玩樂團,還是去讀大學。」當初是因為我答應要參加樂團,大家才合租了這幢公寓,如果我不參加,就必須搬出去。公寓有一個三坪大的房間和兩坪多的房間,還有一個小廚房,當初是島田的親戚幫忙找到的。公寓距離吉祥寺車站二十分鐘的路程,廁所不是沖水馬桶,也沒有浴室,房租卻不便宜。以當時的狀況,我根本無法再向父母伸手要搬家的錢,而且,我剛離開住了十八年的老家來東京,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找公寓或分租的房子。

 

我沒有去補習班,也沒有去找公寓,整天在神田的舊書店街買詩集和小說,去爵士咖啡廳或搖滾咖啡廳混半天的時間。日復一日都過著這樣的生活。

 

兩個月後,另外四個人看我越來越不順眼,有一天,中野對我說,我幫你找了一份晚上當服務生的工作,你明天去面試。我拒絕後,兩個人差一點打起來。山口勸我們說:「中野說得沒錯,錯在矢崎沒有遵守約定,但即使為這種事打架也無濟於事。我們來東京不是來打架的。」才避免了一場打鬥,但氣氛很僵,我幾乎是被所有人的視線趕了出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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