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病

  

小週末傍晚的派客雞排店，圍聚櫃台前點餐、等領號的人潮三三兩兩。他們或坐或站或靠著身旁的人，看似分心，實際上全都瞄著牆壁上那臺液晶螢幕。
我習慣站在離抽油煙機比較遠的地方，才得以發現這幅有趣的景象。

女店員手上灑著胡椒鹽、把甜不辣糯米腸洋蔥圈等炸物倒入紙袋這一連串動作，她也目不轉睛盯著裡頭的主角。短短一分鐘內的特寫、全景、內心獨白。
這齣戲劇彷彿是種藥引，勾起每個人身上的病徵。不嗜不痛快呀。

隔幾天，我在雜誌上看見一行當紅金句：「在愛情的世界裡，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

短短幾個字像閃電照亮我大腦某塊暗處了。

是這樣啊，原來，你們都害怕變成那個不被愛的第三者？

和久未見面的Ｖ聯繫上，實則是為了她輝煌的感情戰績而來。

我問，最近還當小三嗎？

她酷答，我們可揚眉吐氣了，上禮拜才剪了顆小三頭，到哪都威風！

我搖頭嘆，欸妳能不能低調點，搶別人男友還洋洋得意，現世報哪。

她絕，她鐵了心不怕，她說，出來混的總有一天要還。

也許是不再迷信了。Ｖ曾為了一段感情掏心掏肺，把最好的時光都給了對方，到頭來卻一無所有，整個人破敗到無以復加。還記得凌晨的酒吧外，她癱坐在路旁嘔吐，我們幾個好友又是擦嘴、又是攙扶，原以為醉暈過去的Ｖ，竟幽幽地問起大家，「看我這樣，你們還有誰肯努力、認真，好好的談一場戀愛？」

在場的人，鴉雀無聲。

後來，我知道她過得很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她讓自己武裝，不再輕易低頭。她挑剔，她玩耍，她闖入別人的感情悠然自得。

常常，我們幾個朋友聚在一起嗔鬧，批評誰的伴侶不上道，誰誰老是喜歡上怪咖，還有那個誰簡直玩火，淪為砲友也不離不棄。

唯有她，任何立場都支持、都鼓勵。她說，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像算命的吉普賽女郎，她在燈燭下，一開口就是一則預言。幾個心靈比較脆弱的窩著她就止不住抽抽噎噎，一把眼淚哀怨自己，一把鼻涕憎恨另一半。

我啜了口長島，望著他們哀傷的臉龐，忽然想，啊你們，也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幸福快樂呵。

事過境遷，也不會有人同情你的。抓到手上，是你的就你的。

Ｍ和我在網路上偶遇，若似警戒般聊起這個話題。

他傳來幾句訊息坦承，最近背著男友到趴場玩了幾回。

我巴不得擰著他耳朵吼說，你是不是人啊，他對你還不夠好嗎？

Ｍ一派輕佻回，春寒料峭，就有股騷動湧上來，剛好有人約，就去了。沒辦法，我們本來就比異性戀更難馴服。

所以，在我們的世界裡，每個人都可能是第三者？

隔了好久他都沒回應。不管，我點開youtube，繼續追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