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米勒◎最新作品  《把人生變動詞》 

如我所說,我是自行車行中少數年紀較大的隊員之一,但我還算不上是最老的,最老的是個名叫麥可‧巴洛(Mike Barrow)的人。

這傢伙已經五十好幾,不過有了他的加入,儼然為其他隊員帶來了相當程度的鼓舞,再加上他意志堅毅、不屈不撓,所以大家給他取了個「鐵人麥可」(Iron Mike)的綽號。

他躬身騎在自行車上、不停地踩著雙腿,就像在新墨西哥州的山區與路易西安那州的七月暖夏間來回穿梭的蒸汽火車上緩緩移動的活塞。對大夥兒來說,麥可可是並肩騎車的最佳夥伴,因為他總會說起自己以往擔任海軍的故事片段,或在騎經眾人時伸進自己的袋子,遞給對方一條Snickers巧克力棒,同時還會指示大家得多補充點卡路里,因為我們要是打算趕上他,Snickers可說是不可或缺的食物。

有一晚,我們全在德州租來的農舍裡過夜,有人則要求麥可說一說自己的故事。我承認,我以為自己已對麥可瞭若指掌,也就是他這人生動逗趣且兼具鐵一般的毅力。

不過,也許是因為他年長我們太多、根本毫不在乎他人的眼光,所以他坦承了許多有關自己的事,而那些不為人所知的過去著實教人驚訝萬分。

麥可結過四次婚,他以往的婚姻之所以觸礁,全是因為他自己缺乏紀律與決心。麥可曾經當過護士,染上毒癮,進而左右了他多數的決定。當他說起自己有一回從照料的病人那裡偷了藥、並未提供舒緩病人疼痛所需的劑量時,他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他甚至還拋下妻小,在外頭有了私生子。「我從沒做過一件對的事。」他對我們說,「我本身就是一團亂,真的是一團亂,這整個正確的人生對我來說根本就相當陌生。」

麥可的故事中較悲慘的……喔,端看你怎麼看,或許可以說是較搞笑的場景之一,就是麥可開始和醫院的女同事搞起外遇。麥可老牛吃嫩草,那女人幾乎只有他年紀的一半大,而且當時他還身染毒癮。當那女人告訴麥可她不想再見他,他便趁著那女人不在時闖入她家、綁架了她的貓,接著打電話給她,告訴她不能躲他、她得見他,否則他就要傷害那隻貓。他把話筒放在地上,死命地把貓往話筒一掐,直到牠發出痛苦的慘叫,才又拿起話筒,聽聽她的回應。於是那女人打了電話報警,麥可便慘遭逮捕。

然而麥可的人生中,並不是每一幕場景都壞得如此迷人。當他說起自己的童年,全場都鴉雀無聲。在他談到自己父親自殺的那一天,他奮力地噙住淚水,直到說起自己踏進澡盆、割腕自殺,而弟弟發現到幾乎已奄奄一息的自己時,他的眼淚才忍不住潰堤。

「你知道的,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麥可說,「我已不再是我,就是神的力量幫了我改變自己。」

大夥兒參加這次的自行車行都是基於不同的理由。我之所以報名,是因為我想要參與一則故事練習、歷經一次冒險犯難,而他人的動機多半是募款、喚起大家對非洲人的注意等等,相形之下單純得多。不過就在眾人參加的理由都相當精采之下,麥可的理由唯獨是我的最愛。

就在大夥兒在比火星還炎熱的天候下精疲力盡地騎了一整天的自行車,並企盼著自己隔天不必再起床做著相同的事情後,麥可就在德州農舍偌大的門廊上,告訴了我們他報名參加這趟橫跨全美之行的理由。

他說只要報了,他就騎得完,還說自己已經離了三次婚,可不會再離第四次了。他更說他是放棄了孩子的監護權,但他並不想放棄為人父的責任,還有仍與深愛他的孩子們共享天倫之樂的權利。此時的他哭了起來,還說他已不再是他,他已經徹底變了,這點他再清楚也不過了。「我一定會完成此事,」麥可說,「我再也不會半途而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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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生變動詞 cover.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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