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好吃」,本來就不是件理性的事,
所以不要管別人,就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

好好享受食物吧!

  

  我是一個喜歡吃的人,甚至到了朋友們開玩笑稱為「吃貨」的地步,但我並不喜歡評論食物,很少看別人寫的食誌,不在乎米其林餐廳的評價,也不怎麼跟所謂的美食評論家往來。因為我相信「吃」是一件私密、個人、主觀的經驗,就像戀愛一樣,沒有人有權利告訴另一個人應該怎麼吃。我愛不愛,覺得好不好吃,不需要別人規定。

 

  禮尚往來,對於別人喜歡怎麼吃,我也盡量閉嘴。

 

  你說麥當勞那個什麼堡好吃,吃吧!


  覺得那種紅紅的蟹肉棒好吃,盡量吃吧!


  那家什麼黃金比例的茶好喝?請喝吧!


  只要別邀我一塊兒,你想怎麼樣都行。


  我剛到波士頓念書的時候,有一回跟愛爾蘭裔的當地朋友全家去中國餐館吃飯。我這朋友的老媽媽,一壺熱茶上來,她立刻就熟練地倒了半杯,然後拿起醬油罐子,朝茶杯裡倒了半杯。我還來不及阻止,坐在老太太旁邊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也照樣這麼做,然後兩個人乾杯,就這樣把醬油泡茶喝下去了。


  「啊!」我張大了嘴巴,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嗎?」喝完以後,兩個老太太又開始調第二杯。


  「妳以前這樣喝過嗎?」我試探地問。


  「中餐館的茶本來就是這樣喝的啊!你不知道嗎?」老太太理直氣壯地說。


  原本我要說的話,就又通通吞了進去。


  我想到德國人在餐廳喜歡點Spezi配飯吃,這種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飲料,其實就是可樂混芬達。

 

  搭德國漢莎航空,飲料餐車經過時最大的文化衝擊,就是十個乘客有八個會理所當然地點Apfelschorle,空服員東調調西調調,交給乘客,每個德國客人喝了這看起來像香檳的飲料,立刻就都露出像嬰兒般放鬆的表情。


  「這是什麼神奇的東西?我也要!」


  結果根本就是蘋果汁跟氣泡水以各一半的比例混合的「蘋果氣泡水」。這種其他人一聽就會覺得不好喝的東西,卻是很多德國人從襁褓時期就開始喝的必備飲料。


  後來我才發現,德國人真的很喜歡把東西摻在一起喝。像是可樂摻啤酒,叫做「Diesel」(柴油)。雪碧摻啤酒,叫做「Radler」。芬達摻啤酒,就變成「Alster」。雖然我心中很懷疑,這種混合飲料真的好喝嗎?但是無論怎樣,也絕對比熱熱的醬油茶好喝。然而喝醬油茶的愛爾蘭老太太,一定會覺得台灣的豬油拌飯,還有滷過的鴨舌,那才叫做噁心吧?


  每年「國際小姐」(Miss Universe)選美比賽都會在日本舉行,體驗傳統日本茶道,也是各國佳麗不可或缺的行程。很多亞洲人從小就是「抹茶控」,覺得抹茶無論摻進任何甜點裡都會超級美味。我看著電視上的某個非洲國家代表,在攝影機前面皺著眉頭喝下去以後,記者問她有什麼心得,這個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嚐過抹茶味道的黑人美女,對於抹茶的味道顯然非常震驚,而且不是好的那種,感覺上已經快要嘔吐了,但在攝影機前面又要想辦法想出不帶負面的評語,於是她勉強擠出半個笑容,說出了我永遠無法忘記的世紀經典抹茶讚—


  「抹茶......嗯,我好像可以嚐到整個海洋,全都濃縮到這一碗裡了。」


  說完捂著嘴、捧著心,不知道跑到哪裡,鏡頭這時立刻匆匆轉去訪問另外一位佳麗。電視機前面的我,簡直要笑翻了。


  我在美國紐約有位非常愛咖啡、也很懂咖啡的朋友,每次都特別交代我從台灣,向一位賣咖啡的朋友,買幾磅咖啡豆給他,因為那是他喝過最美味的咖啡之一。


  匪夷所思的是,這朋友指定要的是「耶加雪夫」(Yirgacheffe)。老實說,我也覺得耶加雪夫咖啡挺美味,畢竟它曾經是衣索比亞王室專屬的咖啡。但是為什麼來自衣索比亞耶加雪夫霧谷的咖啡原豆,千里迢迢運送到台灣的雲林,經過我進口的朋友淺焙之後,再讓我搭飛機帶到美國東岸,會特別好喝呢?這已經完全不是理性跟科學可以解釋的事。


  有時候,我在日本會去平價的「丸龜製麵」吃烏龍麵,點麵的時候選擇湯麵、生蛋拌麵,或是沾麵的基本類型。拿到一碗沒有經過調味的清烏龍麵,任何醬汁配料,生薑末、蔥花、芥末、白芝麻,配菜天婦羅要吃炸蓮藕、炸蝦,還是塞起士條的炸竹輪,要冷的還是熱的天婦羅沾醬,甚至要吃乾的還是湯的,都自己在旁邊的自助料理檯決定。所以這一碗麵,忠實反應了吃麵人的性格跟喜好,每個人都可以吃到自己覺得好吃的烏龍麵,而不需要接受廚師的標準。我認為這是「丸龜製麵」之所以能夠在夏威夷、曼谷、甚至莫斯科都成功,比廉價更重要的原因。


  畢竟「好吃」,本來就不是件理性的事,所以不要管別人,就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好好享受食物吧!其實,德國的蘋果氣泡水配雲林的衣索比亞耶加雪夫咖啡,還真的滿好喝的。

 

 

本文摘自大田出版《美食魂:全世界都是我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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