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玲子姊:
和妳整整結識十年了。我如何都忘不了,妳在《挪威的森林》裡最後一章,挾帶濃濃的離愁對著渡邊君說,「雖然也許再也見不到你了,不過不管我到什麼地方去,都會永遠記得你跟直子噢。」
每每讀到這一段,我簡直快止不住悲傷,無法繼續往下讀了。雖然這已近結尾,我還是會擱下書,非得起身走走,才能抑止心頭的沉重。
妳好像精準地詮釋了我人生中每一回面對別離的哀愁。好像,我身邊也有一位叫直子的美麗少女,也有看似孤傲卻獨立的渡邊君哥兒們。好像,我也曾經走過死亡的蔭谷然後復活,忐忑地往人潮川流裡奔去,融入生活,努力偽裝成一般人行走固定動線打卡上下班。啊我甚至也時常叨根菸,在煙霧裡窺看這世界……
我只要想到妳現在應該還是一個人待在旭川或漂泊到其他地方,就不免提心吊膽。我掛念著妳,就像,妳會永遠掛念著已經死去的直子一樣,我同樣也能體會妳那種感覺哪。
想當初我還是個青澀的高一生,記憶中某個面容早已模糊的同學丟了一本厚厚的書在桌上,他說,村上春樹蠻好看的,說完掉頭就走。我趁三民主義課偷偷翻閱著,就這樣,「噗通」,我栽進一片深邃無比的湖,再也沒有浮起來過。
「但是百分之一,只有百分之一亂掉了。就砰一下完了!於是我們所建立起來的東西在剎那間便垮掉了,變成完全的零。」
妳曾經那樣,被一個看似柔弱的小女生狠狠傷害過。砰!彷彿是一條支撐生命的線斷了,妳住進阿美寮,展開長達幾年的療癒(其實後來妳也成了醫生,產生具有治癒他人的能力)。
玲子姊,我真的好佩服妳欸!若換作是我,再怎麼樣也無法鼓起勇氣返回人群生存的呀。妳只要彈起吉他,再嘈雜的人聲也會安靜下來諦聽;妳個性中蘊藏的關懷,讓殘破不堪的直子在妳面前變回小孩。我相信直子最終絕對是快樂且安祥地決定死去的。因為妳,她更看見自己的純淨。
記得幾年前,我擺脫所有繁務,獨自安排了一場秋日小旅行。我從嘉義布袋港搭上船,準備航向馬公。沿途,我捧起已改成紅、綠書皮的版本,一章一章念著。偶而探看窗外,海浪不時撲打船身激起一些白浪,當下我忽然有一種,「玲子姊現在其實陪在我身邊哦」的錯覺。
那一整段旅程,我幾乎沒有說什麼話。早晨我便出發,邊騎邊走在菊島的岸邊,吹著海風,讓發燙的腦袋冷卻。夜晚回民宿,盥洗完畢,喝著冰啤酒,就著檯燈恣意讀起某個章節。
一直到我踏上歸途、回到本島,呼吸了北部燥熱的空氣,那如影隨形的感受才逐漸消失。我想,我已經可以學著怎麼控制自己的任性了。
謝謝妳玲子姊。借一段邱妙津的話說,「我祝福您幸福健康。」
就算再過了十年、二十年,我也不會將妳遺忘的。謝謝妳哦。
忠實的讀者關懷寧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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