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約好一陣子,今晚大家終於到齊了。
七嘴八舌點餐,閒話家常等待,
菜餚一盤盤上了,香噴噴冒著煙呢。
我喊:等等!讓我拍張照吧。
朋友:快點!好餓好想吃啊。
我存下了幾張照片變成檔案,
把它們放入資料夾,名稱取作:和你們共桌吃飯。
相約好一陣子,今晚大家終於到齊了。
七嘴八舌點餐,閒話家常等待,
菜餚一盤盤上了,香噴噴冒著煙呢。
我喊:等等!讓我拍張照吧。
朋友:快點!好餓好想吃啊。
我存下了幾張照片變成檔案,
把它們放入資料夾,名稱取作:和你們共桌吃飯。
如何能夠留下一趟旅行的種種?
如何能夠延續飛往異國所放鬆並充電的時光?
如何能夠在日後揣想時瞬間記起當初所有的歡笑與震撼?
如何能夠有一冊筆記,我寫我作,而周遭朋友讀了也懂也指指點點羨慕著?
Lifelog是「人生的航海日誌」!
五天四夜的京阪之旅,讓我有了方向和動力開始實踐以上幾件事!
從2005年開始追影展,固定的金馬和台北電影節,
間或台北光點的各式主題影展、女性影展、城市遊牧……
每年收盡眼底的膠卷大概也能繞地球一圈了。
我固定會在網路平台上紀錄看過的電影名稱,首輪二輪DVD,
配幾句零碎散落的心得感想,從沒好好整理過一部電影的影評。
歲月增長,年少自豪的記憶力越變越弱,
至今,也許能突然記得一格畫面,卻喊不出片名或導演男女主角的名字了。
今年11月開跑的金馬影展,為了能記得燦爛的浮光掠影,
為了之後能回顧能爬梳,為了能一提起片名腦海就冒出喜愛的片段,
我決定讓流動的光影留存紙上,以文字、以圖像、以剪貼。
全聯
一個人住才會知道日常生活所需通通得自行打理。一個禮拜兩次,提籃,慢慢逛。沐浴乳洗髮精,毛巾衛生紙,礦泉水零食啤酒,芳香劑除濕盒。福利卡嗶嗶,累積點數扣零頭。大包小包走出去,滿足的不得了。
讀報
從A到D,從政治影劇副刊到社會財經地方,一張一張慢慢翻。吃早餐午餐晚餐,用文字佐美食。手指髒污沒關係,激起內心喜怒哀樂沒關係,中時蘋果聯合自由也沒關係,一天不看不碰就有關係。
夏天
是隻少女貓,今年9月滿周歲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抱抱她親親她。換水、添貓糧。天氣冷的時候會鑽進棉被和我一起取暖。嗜好是跳躍,堪稱喵屆的小紀政。我放不下的小家人。
熱炒
民生東路的中央市場。永遠高朋滿座永遠要等位置。酒促小姐永遠有便宜促銷的啤酒。菜永遠上很慢。就算提高嗓門大聲嚷嚷也永遠聽不到坐對面的人講甚麼。但下班後跟好友討論要去哪吃飯,它永遠是首選。
不得不承認,靈巧運動的影像有一種凌駕於文字之上的渲染力。
短短幾秒鐘的鏡頭,便能感受光陰的流轉,感受時間帶給我們的改變。短短幾格畫面,我們進入他者的人生,同他們一起微笑、一起成長,同他們發現人生的舞台上也許短暫,但每一刻都是精彩。
這支歡慶日本獅王120週年的廣告,成功了,非常成功噢。
謝謝你寫了這封信給我,雖然它已經輾轉從好幾雙手中漂泊而來。
謝謝你體諒我的居無定所。
也算是個無殼蝸牛了,我總是恰恰,在需要留下地址的時候,失去記性。老是遺忘,究竟,哪裡,才是我真正的居所?
回想起來應該是上個月初。夜半不適,叫車掛急診,醫院行政人員要我填單,寫完名字電話身份證字號,地址卻遲遲下不了筆。我想留Email吧,他說,那隨便填一個地方也行。
那當下,我嘩地發現有些空缺是來自於生活的不安定。
關懷寧◎文
傍晚下班,撥了通電話給ㄓ,突然好想去趟石牌商城,逛逛那兒的市集,一起吃頓飯吧。從捷運古亭站三號出口,跳上淡水線列車,一路直奔石牌。短短的行程,從地底鑽上路面,透過窗戶看出去,夜晚的台北城,燈火闌珊,有些涼意,有些喧嘩。
關懷寧◎文
十八歲那年我第一次踏進美容院,為的是做臉。迎面而來的芬芳香味,氣霧氤氳,兩旁有許多器具,櫥窗內擺放著各式保養品、乳液、精油。阿姨非常溫柔的喚我過去,橘黃檯燈下,躺在軟陷的沙發椅,我只能舉雙手投降,任她宰割……
那幾乎是唯一一次,我的美膚初體驗。
全都是因為大學聯考,最後的溫書假期我報名衝刺班,整整兩個月泡在冷氣房,讀書吃飯小憩後繼續讀書。就在我踏出考場的那個午後,我猛然發現,我的臉爛了!徹徹底底的爛了!皮膚爬滿細菌粉刺膿瘡,它明明白白展示了一張疏於照顧耕耘的臉孔會變得多麼骯髒與可怕!
關懷寧◎文
我非常、非常喜歡吃麵食。
舉凡炸醬麵、麻醬麵、涼麵、拉麵、各式肉包子、蔥油餅、韭菜盒、麵疙瘩、水餃等,都是我凌駕於米飯的選擇。
想來味蕾也是會遺傳的,我這樣的味覺偏好應該是來自於母親的影響。以前,她喜歡在下午茶、宵夜時段,隨意下個麵拌肉醬,或是幾粒高麗菜餃子,填補一下小孩子在正餐前容易呱呱叫容易困窘的胃,也讓自己在工作與家庭間喘口氣。
這習慣,一直到我十八歲負笈北上。
我的記憶總縈繞著這些新鮮的麵粉,久而久之,路邊攤的乾麵,巷口賣蔥油餅的小店,或是八方雲集、四海遊龍的水餃煎餃,都是我日常覓食的首選了。
兩年前,我在雙連捷運站二號出口一家招牌極為明亮的小吃店,發現了某種感動。會踏進去,絕不是因為它鬧哄哄、門庭若市的關係,而是我發現,門口捏餃子的阿北,恰恰像極我小時候常去菜市場買水餃的老闆的模樣。
這是真的。
N是開朗的女孩,和我同歲。千禧年初,網際網路開始萌芽。而我們正值高二,蕃薯藤崛起,改變所有年輕人交友的方式。
N和他就是這麼相熟起來。透過鍵盤,透過一對一視窗的文字交談,聊了個把月,他們決定見面。
對方已是專科生,大她三歲,健康,好看,他們一見鍾情。
感情來的很突然,卻也很正當。他們如此幸運,在聊天室屢傳詐騙、恐龍經常現身嚇人時,遇見彼此,感覺對了,決定讓戀情開展。
N住中壢,每個禮拜她會搭那時想來長長一段客運到台北。他在士林接她,兩個人消磨掉整個週末,甜膩一起,無論做甚麼、吃甚麼皆感無比幸福,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拖到最後,N才搭末班車回家。
因為對夢想還有溫度,我規定自己每天要寫一點字。隨便,寫,只要成詞成句,就算不成行不成段,也都是由我身體一部份產出的字。
雖然很遺憾,每天還是由鍵盤敲出的信件最多。打開Outlook一封封雨後春筍,開挖、掘根,再一一回覆、一一清洗。我用文字標記它們,在工作期間盡量填塞,提醒、警戒,那文字變成債,永遠還不完。
六月畢業季。雖然離開校園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但應學弟妹之邀回木柵母校,看著滿坑滿谷戴著學士帽、手捧鮮花的莘莘學子,心中仍是不免、不免感到一陣惆悵呀。
原來,我們從小就開始練習別離、練習聽著驪歌往人生下個旅程邁進。
難道青春就只剩抽屜裡那一本本厚實、沾滿灰塵的畢業紀念冊嗎?
翻箱倒櫃一番,我終於搜齊了從幼稚園、小學、中學、高中一直到大學的紀念冊。就著昏黃燈光,我像考古學家那般,一頁頁縝密的考據,讓陳年的歷史堆疊出當年的故事,回想那些曾經交心的同儕、夥伴,那些一起在體育課揮灑汗水、一起在午休時間不睡傳紙條、一起蹺課的,老朋友們。
有些緣份是非常奇妙的。
「白貓昨日被野狗咬死了。感謝善心人士的照顧,上帝保佑。」
對角那幢住戶在門口一片爬滿青苔的舊牆上貼出這張公告。白紙黑字,手寫的歪斜感。
我不曉得有多少街坊鄰居會注意這則消息。他們記得白貓嗎?那是一隻眼珠青綠色、全身潔白、唯尾巴淡鐵灰,如此溫馴的貓啊。
而牠也是,我在永和豫溪街的第一個朋友。
我們變得不愛說話,只願意敲打鍵盤,跑出一粒粒字,組織沒有情緒的語句。
我們變得懶惰、畏縮,只因為一封簡訊可以推掉邀約、可以解決棘手的交際。
我們變得依賴智慧型手機,只要登入社群網絡,便可以瞭解全世界。
對,我們比以前沉默多了。
那個逝去的美好年代。
那個守在電話旁為了一位重要的人為了一通重要的回電。
那個沒有電子郵件,單靠手寫貼郵票寄信的時光。
那個非得面對面、非得對著你的眼睛開口分享的聚會。
其實,都還不算太遠呵。
小週末傍晚的派客雞排店,圍聚櫃台前點餐、等領號的人潮三三兩兩。他們或坐或站或靠著身旁的人,看似分心,實際上全都瞄著牆壁上那臺液晶螢幕。
我習慣站在離抽油煙機比較遠的地方,才得以發現這幅有趣的景象。
女店員手上灑著胡椒鹽、把甜不辣糯米腸洋蔥圈等炸物倒入紙袋這一連串動作,她也目不轉睛盯著裡頭的主角。短短一分鐘內的特寫、全景、內心獨白。
這齣戲劇彷彿是種藥引,勾起每個人身上的病徵。不嗜不痛快呀。
隔幾天,我在雜誌上看見一行當紅金句:「在愛情的世界裡,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
短短幾個字像閃電照亮我大腦某塊暗處了。
尚未有記憶前的渾沌時光,我安穩睡在母親腹裡,以臍帶連結,供我血液、營養、呼吸,日日夜夜,從胚體成長為人。
經濟起飛的八零年代,母親成天忙著自家經營的印刷事業,會計、打稿、拉攬業務,這一切皆無關胎教。音樂,聽得是中國廣播公司;語言是日常的閩南對話;婦產科醫師最強調的撫摸互動行為,也因忙碌的關係至多是睡前的手掌與胎皮來回輕撫;而藝術胎教,美化住家環境算嗎?
我如肉球沾黏她身,開始在炙熱的南都城市裡跳動脈搏,體悟世界。
讀了村上龍1981年的經典作品《寄物櫃的嬰孩》後(三十年前這部擲地有聲的小說問世時我竟然還是個孤魂在輪迴道等待入世哪),我試著回想自己對「母音」的邈遠印象。在母親腹中,我是否從外界的一片喧鬧分辨出她的聲音。
若不是二月,若不是踏進國際書展,若不是在轉角的洪範書店停留。
雖沒辦法親臨韓少功,沒辦法聽他一個詞兒一個句的講馬橋詞典。但我拾回了張惠菁的《告別》。
「有時候我會寫到身邊的一些人。他們活著,吸收這個城市的廢氣,對我笑,跟我說話,轉身離開,在下秒鐘的世界裡變成我不認識的人。總是要在一段時間之後,我才明白,當初寫他們,就已經開始對他們告別。」
告別那麼容易,卻也很難、很揪心。